时空药庐 第25章 暗流与心扉

回到沈砚之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公寓，一种与医院截然不同的、带着沈砚之个人印记的冷冽而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毫无遮挡的城市天际线，阳光洒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地板上，空间开阔得近乎空旷，每一件家具和摆设都彰显着极简主义与昂贵的价格，但也透着一股缺乏生活气息的冷清。

「这里平时就我一个人住，钟点工会定时来打扫。你先住主卧，我住客房。」沈砚之将林微的行李——一个简单的背包放在客厅沙发上，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安排。

林微有些局促。虽然两人经历了生死，关系也有了质的飞跃，但突然要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让她感到一丝不自在。尤其是这间公寓，过于规整和冰冷，像是精心设计的样板间，缺少烟火气。

「我……我还是住客房吧，主卧你住惯了。」林微轻声说。

沈砚之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好，随你。客房也很舒适，视野一样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这里安保系统是顶级的，你可以完全放心。」

韩东指挥着两名手下将一些额外的安保设备安装到公寓各处，然后恭敬地对沈?之说：「沈总，都安排好了。楼下和大堂也增加了我们的人，24小时轮岗。」

「辛苦了。」沈砚之颔首，「公司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韩东看了一眼林微，稍微压低了声音，但并未完全避开她：「星华集团的股价今天继续下跌了百分之五，市场恐慌情绪在蔓延。另外，我们收到消息，赵坤下午紧急飞往了海外，目的地不明，据说是去‘筹措资金’。」

「筹措资金？」沈砚之冷笑一声，「是去搬救兵，还是想转移资产？盯紧他，包括他海外的所有账户和关联公司。」

「明白。还有，几家原本和星华谈得好好的供应商，今天下午正式向我们发出了合作邀约，态度非常积极。」

「意料之中。让商务部按正常流程接洽，不必特别优待，但也别拒之门外。我们要的是彻底打垮星华，不是接收它的残兵败将。」

「是。」

韩东汇报完毕，便带着人离开了。公寓里终于只剩下林微和沈砚之两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安静。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你先休息一下，客房在那边，里面有独立的浴室。」沈砚之打破了沉默，指了指走廊的方向，「我处理几封邮件。」他说着，走向了书房。

林微松了口气，拎起背包走向客房。客房同样宽敞整洁，风格与客厅一脉相承，巨大的落地窗外景色壮丽，但总让人觉得少了点温度。她放下背包，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如蚂蚁般穿梭的车流和渺小的行人。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几天前，她还是一个为生计奔波、偶尔利用异能窥探命运的小透明，现在却置身于这座城市金字塔顶端的豪华公寓，卷入了足以影响无数人命运的商战漩涡，身边还站着一个愿意为她挡刀、并对整个商业帝国发号施令的男人。

命运的车轮，转动得实在太快了。

她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思绪。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身体，以及……熟悉那种新发现的“守护壁垒”能力。药庐空间的枯萎让她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这层微弱但可持续的壁垒，或许是她目前唯一能主动掌控的力量。

她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闭上双眼，凝神内视。药庐空间依旧黯淡，中央那株代表命运联结的小苗和周围淡薄的壁垒依然存在，像风中残烛，但顽强地维持着。

「不能急，要像春雨润物一样……」林微回忆着之前的感悟，不再试图去“修复”或“增强”它，而是将意念放得非常轻柔，如同呵护初生的嫩芽，去感受那层壁垒的能量流转，去理解它存在的“规则”。

她发现，这层壁垒的能量来源似乎有两个：一是药庐空间本身残存的、极其微弱的生机；二是……来自于她自身坚定的“守护”意念。当她心中充满对沈砚之的担忧、对自身安全的警惕时，壁垒的光芒似乎会微不可察地亮上一丝，虽然吸收外界生机的速度依然缓慢，但自身结构仿佛更稳固了一些。

「意念……是燃料？或者说是导向？」林微若有所悟。她开始尝试进行更精细的操控练习。她将一丝守护意念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试图将其覆盖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

第一次，意念在离体后很快就消散了，根本无法成型。

第二次，她集中了更大的精神力量，意念成功附着在了手腕皮肤表面，形成了一层比蛛网还细微的无形薄膜，但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就因后续能量不继而崩溃。

第三次，第四次……她不断失败，又不断尝试，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精神上的疲惫感开始涌现。这种微观操控对心神的消耗，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就在她感到有些气馁，准备暂时放弃时，脑海中忽然闪过沈砚之为她挡刀时那双坚定的眼睛，以及他说的那句「守护的职责，应该由我来承担」。一股混合着感动、心疼和不愿完全依赖他人的倔强情绪涌上心头。

伴随着这股强烈的情绪，她再次尝试将意念聚焦于手腕。这一次，那层无形的薄膜竟然清晰地形成了！虽然依旧薄弱，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像第二层皮肤，并且持续了将近十秒钟才缓缓消散！

「成功了！」林微心中一阵欣喜。虽然持续时间很短，范围极小，但这证明她的方向是对的！强烈的、真诚的“守护”意愿，是催动和维持这种能力的关键！

她趁热打铁，又练习了几次，成功率渐渐有所提升。她发现，将壁垒覆盖在小型静止物体上（比如一枚硬币）比覆盖在活动的身体部位上要容易得多；覆盖范围越小，维持时间也相对越长。

「看来这能力目前更适合用于关键部位的瞬间防护，或者……附着在小型物品上进行预警？」林微暗自思忖。这虽然比不上药庐全盛时期那种玄妙的能力，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在失去主要异能后，依靠自己领悟和练习获得的新力量，让她找回了一丝掌控感。

练习带来的精神消耗让她感到困倦，她决定休息一下。走出客房，发现沈砚之还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她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开放式的厨房，想找点水喝。

冰箱里出乎意料地齐全，各种高端食材、水果、饮品分类摆放得井井有条，但看起来都过于“崭新”，像是刚刚采购填充进来的。她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冰凉的感觉让她精神一振。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沈砚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林微时，眼神柔和了下来。「饿了吗？我让酒店送餐上来？或者……你想尝尝我做的？」他后半句话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林微有些惊讶：「你会做饭？」

沈砚之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生存技能而已。以前在国外读书，吃不惯那边的食物，自己摸索着学的。不过，很久没下厨了，味道不能保证。」

「那……好啊。」林微心里有点好奇，也有点温暖。她想象不出沈砚之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

沈砚之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和包扎着的伤口，然后走向厨房。他动作并不生疏，打开冰箱挑选食材的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和条理感。

「意大利面可以吗？比较简单快捷。」他拿出意面、番茄、洋葱、肉末和一些香料。

「可以，我都可以。」林微靠在厨房的中岛台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暖黄的灯光下，他专注的侧脸少了几分商场的冷厉，多了些居家的柔和。锅里热油滋滋作响，洋葱和蒜末的香气弥漫开来，混合着番茄的酸甜，渐渐驱散了公寓里那份冰冷的奢华感，增添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息。

这一刻，仿佛外面的腥风血雨都暂时远去了。

「需要我帮忙吗？」林微问。

「不用，你是病人，坐着等吃就好。」沈砚之头也不回，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食材。

很快，两盘卖相相当不错的肉酱意面端上了餐桌，还配了简单的沙拉。

「尝尝看。」沈砚之将叉子递给林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微尝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地正宗，酱汁浓郁，面条软硬适中。「很好吃！」她由衷地赞叹。

沈砚之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那就好。」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气氛难得的温馨和平静。透过餐桌旁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夜的轮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林微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担忧。她知道，平静是暂时的。

沈砚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赵坤去了海外，无非是两条路：一是找新的资金救命，二是找更阴险的手段反扑。无论哪一条，我都不会让他得逞。商业上的围剿会继续，我会逼他走上绝路。至于他可能使的阴招……」他看向林微，语气郑重，「我会做好万全准备。你不用担心，只要跟在我身边，就是安全的。」

「我不是担心自己，」林微放下叉子，认真地看着他，「我是担心你。赵坤那种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还有……那个‘轮回司’，他们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更加注意到我们？」

沈砚之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越过餐桌，轻轻握住了林微的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害怕和退缩解决不了问题。既然他们已经找上门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得比他们更强大，强大到让他们不敢再来招惹。」他握紧她的手，力量坚定，「微微，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我们是一体的。无论面对的是赵坤，还是那个神秘的轮回司，我们一起。」

他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注入林微的心田，驱散了她心中部分的不安。她反手握紧他的手，点了点头：「嗯，一起。」

就在这时，沈砚之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温馨的气氛。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韩东。他接起电话：「说。」

电话那头的韩东语气有些急促：「沈总，刚收到海外传回来的消息，赵坤抵达东南亚A国后，直接去见了当地一个很有势力的家族族长，姓颂帕。这个颂帕家族背景复杂，涉及矿产、赌场，传闻和某些非法武装也有联系。他们密谈了几个小时，具体内容不详，但赵坤离开时，脸色似乎轻松了不少。」

「颂帕？」沈砚之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看来赵坤是病急乱投医，想引狼入室了。继续盯紧，特别是关注有没有可疑人物或物资跟着赵坤入境。」

「明白。还有一件事，」韩东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们安排在星华内部的那个眼线，刚刚冒死传出一条消息，说赵坤在离开前，似乎交给他的心腹副总一份加密的U盘，嘱咐他万一自己出事，就把里面的东西‘公之于众’。眼线没能接触到U盘内容，但感觉赵坤像是在安排……后事。」

「U盘？」沈砚之眼中寒光一闪，「想办法弄清楚里面是什么。但不要打草惊蛇，安全第一。」

「是！」

挂了电话，沈砚之的脸色凝重起来。他看向林微：「赵坤去找了东南亚的地头蛇，还留了后手。看来，他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林微的心也提了起来：「会不会有危险？」

「风险肯定有。但这也是机会。」沈砚之冷静地分析，「他引入外部势力，动静越大，破绽可能越多。至于那个U盘……可能是他收集的某些人的把柄，想用来鱼死网破，也可能是虚张声势。关键要弄清楚内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孤独的重量。「商场上，你死我活是常态。但把战场引到规则之外，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奉陪到底。」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力量。林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这场斗争早已超出了简单的商业报复，而是上升到了更复杂的层面。她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轻声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虽然我的力量可能很微小，但我会尽我所能。」

沈砚之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句低沉的：「谢谢。」

夜色渐深。林微回到客房，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发生的种种，沈砚之接到电话时凝重的表情，以及自己对那微弱能力的练习，都在脑海中盘旋。

她再次尝试内视药庐空间，情况依旧，没有明显好转。但她能感觉到，经过下午的练习，自己对那层“守护壁垒”的掌控似乎熟练了一点点。她突发奇想，能否将这层微弱的壁垒，长期附着在某件小型物品上，比如……一枚硬币？这样既能持续练习，或许在需要时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说干就干。她从钱包里找出一枚普通的一元硬币，握在手心，集中精神，调动起那种“守护”的意念，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药庐空间中央那层壁垒的能量，一丝丝地剥离，尝试将其包裹在硬币表面。

这个过程比覆盖在手腕上更难。硬币是死物，无法像身体那样产生自然的亲和与反馈。她失败了无数次，精神力的消耗让她头晕目眩。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想起沈砚之手上包裹的纱布，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一股执拗的劲头涌了上来。

她咬紧牙关，将所有杂念摒弃，脑海中只剩下“守护”这个纯粹的念头。终于，在她精神力几乎耗尽的临界点，她感觉到一丝微凉的能量成功地附着在了硬币表面，形成了一层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极其脆弱的能量膜！

成功了！虽然这层能量膜微弱得可能连一次轻微的磕碰都抵挡不住，而且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这无疑是一个突破！这意味着她的能力可以作用于外物！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她握着那枚带着一丝微弱守护能量的硬币，再也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而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沈砚之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上面显示着全球金融市场的动态、星华集团的股权结构图、以及颂帕家族的势力分布图。他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在寂静的深夜里，布下一着着针对远方敌人的棋局。

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映照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明明灭灭。他知道，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必须确保，当风暴来袭时，他能护住身边想要守护的一切。

公寓内外，看似平静。但无论是熟睡的林微，还是深夜未眠的沈砚之，亦或是公寓楼下那些警惕的保镖，都能感觉到，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正越绷越紧。

暗流，已在深海之下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