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药庐 第145章 不灭的生机

私人游艇在夜色中破浪前行，将那座简陋的补给岛远远抛在身后。海天一色的孤寂被甩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驶向风暴中心的凝重。

林微和沈砚之在“管家”的安排下，住进了游艇下层一间隐蔽而舒适的客舱。舱内隔音极好，几乎听不到引擎的轰鸣和海浪的拍打，只有空调系统发出微弱的送风声，营造出一种近乎真空的宁静。

沈砚之靠坐在床头，虽然面色依旧缺乏血色，但眼神锐利如鹰。他面前摊开着一台经过特殊加密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星华集团股价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断崖式下跌曲线图。

「看来，我们的‘礼物’，他们收到了。」沈砚之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喜悦，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林微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闻言抬起头。她刚刚结束一轮短暂的冥想，试图进一步巩固与意识海中那株嫩芽的联系。听到沈砚之的话，她微微颔首：「资本市场的反应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剧烈。星华这次，恐怕很难翻身了。」

「自寻死路罢了。」沈砚之淡淡道，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出另一份文件，「内幕交易是原罪，技术窃密是自毁长城。我们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在这个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场上，他依然是那个掌控一切的王者。

「管家」轻轻敲响舱门，端来了精致的餐点和热茶。他举止从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二位，请用些宵夜。距离换乘点还有十个小时的航程，期间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按铃。」「管家」将餐盘放在茶几上，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沈砚之面前的电脑屏幕，随即迅速移开。

「有劳。」沈砚之微微点头，并未关闭屏幕。

「管家」欠身离去，舱门再次无声闭合。

林微端起一杯热茶，走到沈砚之床边：「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过度劳神。星华已不足为虑，后续的收购和整合，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沈砚之接过茶杯，指尖与林微轻轻触碰，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抬眼看向她，眸中的冷冽融化了些许：「我知道。只是有些人，不亲眼看着他们咽气，总是不太放心。」

他抿了一口茶，继续道：「而且，星华的倒台，只是一个开始。它空出来的市场，留下的技术缺口，会引来新的豺狼。我们必须尽快稳住阵脚，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混乱。」

「我明白。」林微在他床边坐下，「所以，我们更需要尽快找到并激活那个‘时空稳定锚点’。只有我们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无惧任何挑战。」

她伸出自己的手，意念微动，尝试引导那株存在于意识深处的嫩芽。这一次，她没有进入深沉的冥想，只是浅浅地感知。

奇妙的是，她竟然成功了。

一抹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的碧色光晕，如同呼吸般在她掌心微微闪烁了一下，虽然短暂，却真实不虚。同时，被她贴身佩戴的“火种”水晶，也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沈砚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他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有进展？」

「嗯。」林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虽然还很微弱，但我似乎可以在不完全沉浸冥想的状态下，稍微引动它的力量了。而且，‘火种’似乎也在响应它。」

她将刚才的感受详细描述给沈砚之听。

「共鸣在加深。」沈砚之得出结论，「这说明你的方向是对的。‘司命’的力量，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复苏。」

他沉吟片刻，道：「关于落星山的那个锚点，伯父留下的资料里，有没有更具体的激活方法？或者，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林微再次闭目，将精神力集中在嫩芽与“火种”的连接上。这一次，她主动去搜寻关于“落星山锚点”和“激活流程”的信息。

浩瀚的信息流再次涌过，但因为有了嫩芽作为引导和过滤器，她不再像最初那样感到混乱和吃力。她像是一个拥有了精准检索工具的图书馆管理员，快速而有效地筛选着所需的知识。

片刻后，她睁开眼，语速略快地说道：「找到了！资料显示，落星山古观遗址下方的锚点，是一个小型的地脉能量汇聚点。激活它，不需要特别稀有的材料，但需要两样关键的东西。」

「第一，是足够纯净的、带有‘秩序’倾向的精神力作为引子。这一点，我的‘司命’之力，或者你的‘守护’意志，应该都可以尝试。」

「第二，是需要一种能够与地脉能量产生共振的‘媒介’。资料里提到了几种可能，最常见的是……蕴含大地生机的古老玉石，或者，年份足够久远的、根系深植于地脉的特定植物精华。」

沈砚之认真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古老玉石不难，沈家的收藏里就有几块传承多年的古玉，可以调过来。植物精华……年份久远，根系深植地脉……人参？何首乌？」

林微摇摇头：「普通的参类可能不行。资料里特别强调了一种名为‘地脉灵藤’的植物，它并非现实世界中广为人知的物种，更像是某种只在特定能量节点生长的变异存在。描述中说，其藤蔓呈淡金色，叶片有银白色脉络，通常生长在古老岩石的缝隙中，依靠吸收地脉微薄能量为生。」

她微微蹙眉：「这种植物，听起来就很罕见。短时间内去哪里找？」

沈砚之却若有所思：「淡金色藤蔓，银白叶脉……我好像有点印象。」他看向林微，「你还记得，我祖父的书房里，那盆他宝贝得不得了的、长得有点像常春藤，但颜色很奇特的盆栽吗？」

经他提醒，林微也回想起来。沈伯年的书房确实有一盆这样的植物，放在靠窗的古董花架上，藤蔓蜿蜒，颜色奇异，她曾以为是某种罕见的观赏植物。

「你的意思是……那可能就是‘地脉灵藤’？」

「不确定，但特征很像。」沈砚之拿起加密通讯器，「我问一下爷爷。」

电话很快接通，沈砚之没有寒暄，直接询问了那盆植物的来历。

「……对，就是那盆藤蔓颜色有点发金的……嗯，您说那是很多年前，一位云游的老道士送给太祖父的？说是能镇宅安神，凝聚地气？」沈砚之重复着祖父的话，与林微交换了一个眼神。

「爷爷，我们现在急需这植物的一点汁液或者一段藤蔓，有非常重要的用途，关乎林微的恢复和后续一些事情的解决……对，很急……好，您让福伯准备好，我们一到家就去取。注意保密，不要惊动任何人。」

结束通话，沈砚之看向林微：「基本可以确定了。那盆植物，很可能就是‘地脉灵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个发现让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激活锚点的两个关键条件，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都已具备或即将具备。

「看来，我们回去后的第一站，就是老宅了。」林微道。

「嗯。」沈砚之点头，「拿到灵藤汁液，准备好古玉，我们就立刻去落星山。必须在轮回司或者其他势力反应过来之前，先激活这个锚点。这不仅能验证父亲留下的方法，也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主动权。」

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舱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林微重新坐回沙发，继续她的“功课”。她尝试着更精细地操控那缕与嫩芽连接的精神力，像操作一只无形的手，在“火种”庞大的信息库中翻阅。

她重点浏览了关于“司命者”能力体系的基础论述和一些低阶的应用技巧。她发现，“司命”之力远不止她之前理解的“感知命运”和“滋养生机”那么简单。

它更像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影响力。低阶时，可以感知、引导、微调生命和能量的流向；而到了高阶，据说甚至能定义规则、编织因果。

当然，后面那些对她来说还太过遥远。她目前能接触和尝试的，是一些基础中的基础。

比如——「生命感知场」。

这是一种将“司命”的力量以自身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一个微弱力场的技巧。在这个力场范围内，施术者可以更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生命的状态、情绪波动，甚至潜在的危险意图。

这简直是为当前处境量身定做的能力！无论是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预警，还是在复杂的人际交往中洞察人心，都极具价值。

林微立刻被吸引，开始按照“火种”中记载的方法，尝试构建这个力场。

她将精神力附着在意识海的嫩芽上，然后想象着这缕精神力如同植物的根系和藤蔓，以她身体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四周蔓延、伸展。

起初，只能覆盖周身寸许范围，而且感知模糊不清，只能勉强感觉到沈砚之那边传来的、如同稳定火炬般的生命气息和坚定的意志力场。

她没有气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调整着精神力的输出频率和扩散方式。

时间在专注的练习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微感觉精神有些疲惫，准备暂时休息时，她扩散出的那个微弱力场边缘，似乎轻轻触碰到了舱门的金属表面。

就在那一瞬间——

一股极其隐晦、冰冷、不带任何生命温度的“注视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擦过她的感知边缘！

林微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那不是活物的气息！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机械造物，或者某种被特殊炼制过的、用于窥探的能量体！

「砚之！」林微猛地睁开眼，低呼出声，同时瞬间收回了所有外放的精神力。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沈砚之已经合上了电脑，眼神凌厉地扫向舱门方向。他虽然失去了异能，但常年在危险中培养出的直觉依旧敏锐。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道，身体微微绷紧，进入了戒备状态。

「门外……有东西在窥探。」林微语速极快，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感知描述出来，「不是活人，感觉很奇怪，像是……某种监视器，但又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能量波动。」

沈砚之眼神一沉。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按下了床头的一个隐蔽呼叫铃。

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舱门外传来了“管家”那永远从容不迫的声音：「沈先生，林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沈砚之与林微对视一眼，林微微微摇头，示意那冰冷的窥探感已经消失了。

「进来。」沈砚之沉声道。

舱门滑开，“管家”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微笑：「二位，请问有何吩咐？」

沈砚之没有绕圈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刚才，门外除了你，还有谁？或者，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管家”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沈先生何出此言？除了我例行巡视经过，并未安排其他人员靠近二位的舱室。至于不该有的东西……」「管家」微微侧身，展示了一下空无一人的走廊，「您指的是？」

他的应对滴水不漏，表情毫无破绽。

但林微凭借着刚刚初步掌握的「生命感知场」（虽然已收回，但残余的直觉仍在），以及女人特有的敏锐，却从“管家”那完美面具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紧绷和不自然。

他在说谎。或者，至少有所隐瞒。

沈砚之显然也看出了什么，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可能是我听错了。有劳了。」

「您太客气了。」“管家”微微躬身，「确保二位的绝对安全和**，是我的首要职责。请放心休息，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他轻轻带上了舱门。

舱内再次恢复安静。

「你感觉怎么样？」沈砚之看向林微。

「他很紧张。」林微肯定地说，「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一瞬间的精神波动骗不了人。门外刚才肯定有东西，而且他知情。」

沈砚之眼神冰冷：「看来，‘信风’网络，或者这艘船上，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重新拿起加密通讯器，但这次不是打给祖父，而是连接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沈砚之对着话筒说道，声音压得更低，「核查一下‘信风’派来的这个‘管家’的背景，以及我们乘坐的这艘‘海风号’游艇近期的所有人员变动和物资补给记录。要快。」

他简短下达指令后便结束了通话。

「你怀疑‘信风’内部有问题？」林微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沈砚之冷静分析，「‘信风’虽然信誉卓着，但毕竟是一个庞大的情报和援助网络，难保没有被渗透的可能。月夫人和轮回司经营多年，手段莫测。我们必须假设最坏的情况。」

经此一事，两人都彻底没了睡意。

沈砚之继续处理公务，但明显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警戒四周。

林微则再次尝试展开「生命感知场」，这一次，她更加小心，范围也控制得更小，仅仅覆盖了舱室内部。她需要熟练掌握这个能力，这可能是他们接下来应对暗中窥伺的重要依仗。

在不断的练习中，她对精神力的操控越发精细，感知也渐渐清晰起来。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舱壁之外，不远处另一个舱室内，一名“信风”队员平稳的呼吸和沉睡的脑波活动。

这感觉奇妙而强大。

同时，她也分出一缕心神，持续与“火种”保持着微弱的连接，像后台程序一样，缓慢而持续地下载和解析着关于落星山锚点的更详细资料，以及一些基础的时空能量调和技巧。

后半夜在紧张与专注中平稳度过，再没有出现异常的窥探。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舷窗，为舱内镀上一层淡金色时，游艇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管家”再次敲响了舱门，这一次，他带来了早餐和行程通知。

「二位，我们已抵达预定海域。一小时后，将有一架湾流G650私人飞机在此降落，接上二位直飞国内。」“管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专业，仿佛昨夜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请二位做好准备。」

一小时后，林微和沈砚之在“管家”和几名“信风”队员的护卫下，登上了停泊在平静海面上的小型气垫船，驶向不远处一架已经放下舷梯的纯白色私人飞机。

登机过程十分顺利。飞机内部装饰极尽奢华，空间宽敞，只有他们两位乘客。

舱门缓缓关闭，将海洋的气息隔绝在外。

漂亮的空乘人员送上饮品和毛巾后，便礼貌地退回了前舱，将私密空间留给他们。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最终昂首冲入云霄。

透过舷窗，看着下方蔚蓝的海面逐渐变小，变成一块巨大的蓝色画布，林微轻轻吐出一口气。

终于，踏上了归途。

沈砚之坐在她对面，手中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是“管家”刚刚转交给他的、关于星华集团最新惨状的简报，以及沈氏集团内部几个“问题人物”在昨夜悄然被董事会纪律委员会带走调查的消息。

他快速浏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爷爷那边动手很快。」林微也看到了简报内容。

「清理门户，宜早不宜迟。」沈砚之将资料放下，目光投向窗外的云海，「只有这样，我们回去后才能有一个稳固的后方。」

飞机在平流层平稳飞行。

林微靠在舒适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实则继续着她的感知训练和“火种”解析。

忽然，她感觉到意识海中那株嫩芽，毫无征兆地轻轻摇曳了一下，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

几乎同时，她贴身佩戴的“火种”水晶，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震颤，与嫩芽的警示相互呼应。

这不是好的征兆！

林微猛地睁开眼，看向沈砚之。

沈砚之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蹙眉，侧耳倾听了一下飞机引擎那恒定不变的轰鸣声。

「怎么了？」他注意到林微骤变的脸色。

「不知道。」林微摇头，神色凝重，「但嫩芽和‘火种’同时传来了警示……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

她的话音刚落——

呲啦——！

机舱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几乎同时，飞机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剧烈地颠簸起来！桌上的水杯、资料哗啦啦摔落在地！

「啊——！」前舱传来空乘人员惊恐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沈砚之厉声喝道，第一时间抓住座椅扶手，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了林微的手。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机翼在疯狂颤抖，原本平稳的云层变得混乱不堪。

广播系统里传来飞行员急促而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我们遭遇不明强气流！重复，遭遇不明强气流！飞机暂时失去控制！……」

不明强气流？在万里无云的平流层？

林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带着恶意的能量波动，正从飞机下方的某处，如同无形的触手，紧紧缠绕着这架钢铁飞鸟！

这不是意外！

是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