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药庐 第110章 冥河摆渡，与残酷的代价

那冰冷、邪恶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着林微的灵魂，试图钻进她意识的每一个缝隙，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献上来……将你们的灵魂……献给我……」

低语声在空旷的白骨殿堂中回荡，源头正是那平静得诡异的黑色水潭。水面中心，涟漪逐渐扩大，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漩涡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缓缓亮起，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睁开了眼睛，充满了对生命本源的贪婪。

林微将沈砚之护在身后，尽管身体虚弱得摇摇欲坠，但翡翠色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死死盯着那漩涡中的猩红光芒，灵魂在战栗，但意志却如同淬火的钢铁。

「你就是……幽冥引路使？」林微沙哑地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紧握着那枚滚烫的骨片，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凭仗。

「……引路使？……嗬嗬……那是很久以前的称谓了……」那意念带着一种腐蚀性的嘲弄，「……如今……我不过是冥河的一段……看守者……贪婪的……吞噬者……」

漩涡旋转的速度加快，那股吸摄灵魂的力量也在增强。林微感到自己的意识一阵模糊，仿佛灵魂要被硬生生扯出躯壳。她猛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催动识海中那残破的药庐空间，稀薄的绿色光晕勉强护住己身和沈砚之。

「我持有信物！」林微举起手中的骨片，那骨片表面的纹路黑光大盛，与漩涡中的存在产生了更强的共鸣，「我寻求‘逆死转生’之法！按照古老的契约，你应该给我指引！」

「……契约？……愚蠢的生者……与寂灭谈契约？」那低语充满了不屑，「……这枚骨片……不过是上一任引路使陨落时……崩碎的一块残骸……它确实能指引你来到此地……但也仅此而已……」

林微的心沉了下去。她最坏的预感应验了，这骨片并非什么钥匙，更像是一个……诱饵？

「……不过……」那意念忽然一转，猩红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确实知道‘逆死转生’的方法……那是我……曾经权柄的一部分……」

「告诉我！」林微急切地向前一步，哪怕知道前方可能是陷阱，她也别无选择。

「……方法很简单……」低语声充满了诱惑，「……看见你上方的‘轮回盘’残片了吗？……还有你脚下的‘冥河之水’……」

林微抬头看向那悬浮的、破损的罗盘——轮回盘残片，又看了看那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水潭。

「……想要逆转生死，跨越冥河……你需要一个‘摆渡人’……」低语声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以司命之血，点燃轮回盘，照亮冥河之路……再以守护之魂，化为渡舟，承载死者之躯，抵御冥河之水的侵蚀……」

「说清楚！」林微声音发颤，她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残酷。

「……简单来说……」那低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你需要献祭你自己几乎全部的‘司命’血脉之力，注入轮回盘，激发它残余的法则，为你指明方向，暂时稳定这条冥河支流……」

「……然后……」意念转向被林微护在身后的沈砚之，「……你需要将他（守护之魂）的灵魂……从这具残破的躯壳中彻底剥离出来，以其灵魂本源为核心，糅合你的一部分生命精粹，塑造出一艘临时的‘灵魂渡舟’……」

「这具身体（沈砚之的肉身）早已死亡，不过是靠你一丝司命之力强行维持因果不断。它太重了，死寂之物无法直接渡过冥河。唯有灵魂渡舟，可以承载着它，在轮回盘的指引下，驶向冥河对岸的‘生之界限’。」

「……只要抵达对岸，将他的灵魂重新归位……理论上……便可逆死转生……」

林微听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献祭几乎全部司命血脉！剥离砚之的灵魂塑造渡舟！

这代价……太过惨重！

失去司命血脉，她不仅将失去所有超凡力量，变回一个普通的老妇人，甚至可能因为血脉剥离的反噬而立刻殒命！而剥离灵魂……沈砚之将会承受无法想象的痛苦，并且灵魂在冥河之上极度脆弱，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哪里是什么逆死转生之法，这根本就是一场豪赌，用两个人的所有一切，去搏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林微的声音干涩无比。

「……或者……你可以选择将你们两个鲜活的灵魂和生命本源……献祭给我……」漩涡中的存在发出贪婪的嘶鸣，「……我会让你们……在永恒的寂灭中……融为一体……不再有痛苦……」

「你做梦！」林微厉声打断它。她看着身后沈砚之安静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融合？寂灭？那和彻底消失有什么区别？她要的不是这个，她要他活过来，真真正正地活过来！

剥离灵魂的痛苦……她可以想办法替他承受一部分！失去力量……只要他能回来，变成一个普通人又如何？油尽灯枯……只要他能踏上对岸，她立刻死去也心甘情愿！

赌了！

「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林微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疯狂。

「……聪明的选择……」低语声带着计谋得逞的满意，「……首先，走到冥河边……将你的司命之血，滴在轮回盘投影下的水面上……同时，用你的意念沟通轮回盘，将你的血脉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林微依言，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那漆黑的水潭边。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水潭中散发出的死寂与冰冷，仿佛多看一眼，自己的灵魂都会被冻结。

她抬头看了一眼悬浮的轮回盘残片，其下方对应的水面上，隐隐有一个模糊的光影。

她伸出颤抖的、布满皱纹的手。没有犹豫，她用指甲在另一只手腕上狠狠一划！

预想中鲜血喷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只有几滴色泽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的暗红色血液，缓缓滴落，落入那轮回盘投影下的漆黑水面。

滴答……

血液落入的瞬间，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整个漆黑水面猛地沸腾起来！但诡异的是，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剧烈的、无声的翻涌！

与此同时，林微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吞噬之力从轮回盘中传来，疯狂地抽取着她体内那源自司命血脉的力量！

「呃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那感觉不像是在抽取能量，更像是在活生生地剥离她的骨骼、抽走她的脊髓、撕碎她的灵魂根基！

她周身的绿色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黯淡、消散。她灰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失去所有光泽，如同深秋的野草。她脸上的皱纹更深，皮肤紧贴在骨头上，整个人仿佛在瞬息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和活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只有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因为凝聚了最后的精神力和意志，反而亮得骇人。

识海中的药庐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边界加速坍缩，最后仅存的那十分之一核心区域也开始崩溃，绿色的光晕寸寸碎裂。那株代表沈砚之的嫩芽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湮灭。

「坚持住……砚之……等我……」林微在心中嘶吼，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生生扛着这血脉剥离的非人痛苦，继续向轮回盘灌注力量。

终于，当林微感觉自己快要彻底消散，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刻，抽取之力停止了。

悬浮的轮回盘残片，此刻散发出一种朦胧的、微弱的白光。那光芒虽然不强，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稳定秩序的力量，将翻涌的冥河水稍稍压制，并在水面上投射出一条清晰的、由白光构成的、窄窄的“路径”，笔直地通向迷雾深处，看不到尽头。

「……很好……司命之血……果然是最佳燃料……」低语声带着满足的叹息，「……路径已开……维持不了太久……现在……剥离守护之魂……塑造渡舟！」

林微瘫软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着那条白光路径，又看向身旁悬浮的、沈砚之的身体。

最艰难的一步，来了。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沈砚之身边。她伸出枯槁如鬼爪的手，轻轻抚摸着沈砚之冰冷的脸颊。

「砚之……对不起……可能会很疼……但这是唯一的路了……」她的声音苍老得如同破旧风箱，「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过去……」

她闭上眼睛，将最后的精神力集中，按照那低语暗中传递过来的、残忍的法门，开始尝试剥离沈砚之的灵魂。

这并非物理层面的操作，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牵引。

她的意念如同最细微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沈砚之那沉寂的识海。那里一片黑暗与冰冷，如同宇宙的尽头。在这片死寂的中央，她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却异常坚韧的灵魂之火。

那就是沈砚之的灵魂核心！他强大的意志力，使得他在心脏毁灭后，灵魂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蜷缩在识海最深处，保留着最后一丝本源！

「找到你了……」林微心中悲喜交加。

她操控着意念丝线，温柔地、却又坚定地缠绕上那点灵魂之火，试图将它从沉寂的识海中“拉”出来。

「唔……！」

就在她的意念触碰到灵魂之火，并开始用力的瞬间，一直毫无声息的沈砚之，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闷哼！他英俊的面容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即便在无意识中，身体也在本能地抗拒这种被撕裂的剧痛！

「砚之！」林微心如刀绞，眼泪瞬间涌出，划过她苍老干瘪的脸颊。她恨不得立刻停止，将这痛苦自己来承受。

但她不能停！白光路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轮回盘的光芒也在减弱！她没有时间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流泪，一边更加疯狂地催动那残忍的法门。她的意念丝线变得强硬，不顾那灵魂之火的剧烈颤抖和抗拒，强行将它一点一点地从识海深处剥离出来！

这个过程，对于沈砚之而言，无异于凌迟。他的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物。

而对于林微，同样是一种折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砚之灵魂传递来的、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痛苦，那痛苦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让她也几欲崩溃。

站在殿堂入口处，被无形力场阻挡无法进入的阿龙和阿虎，虽然听不清具体的低语，但他们能看到林微那迅速衰老、濒临死亡的模样，能看到沈砚之身体突然出现的剧烈反应和痛苦表情！

「老板！」「林小姐！」

两人目眦欲裂，疯狂地攻击着那无形的力场，却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里面发生那惨烈的一幕。

「他们在对老板做什么？！混蛋！」阿虎双目赤红，拳头砸在力场上，震得自己虎口崩裂。

阿龙死死咬着牙，他看着林微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姿态，看着沈砚之痛苦的反应，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林小姐……她难道是在……试图复活老板？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而这方式的代价，显然巨大到令人无法承受！

殿堂内，剥离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沈砚之的灵魂之火已经被拉扯到了识海的边缘，即将彻底脱离肉身。那团灵魂之火此刻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在那剧烈的痛苦和剥离的创伤下彻底熄灭。

林微的精神也到了极限，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斑。

「不够……还差一点……灵魂本源太虚弱……无法塑造成渡舟……」那冰冷的低语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需要更多的‘粘合剂’……用你的生命精粹！快！」

生命精粹！那是比司命血脉更加本源的东西，是一个人最根本的生机所在！消耗生命精粹，就是在直接燃烧寿命！

林微已经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了。她惨然一笑，引动了体内最后那点维系着她不立刻死去的生命精粹。

一股更加纯粹、但也代表着“生”的暖流，从她干涸的身体深处被强行抽取出来，顺着她的意念，涌向沈砚之那即将被剥离的灵魂。

这股生命精粹的注入，如同强心剂，暂时稳定了沈砚之摇曳的灵魂之火，也提供了塑造渡舟所需的“材料”。

在林微的意念操控下，沈砚之的灵魂之火作为核心，她的生命精粹作为骨架和外壳，开始艰难地糅合、变形……

这个过程同样充满了痛苦，仿佛将两个人的灵魂放在一起熔炼。

终于，在林微感觉自己最后一缕生机即将被抽干，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刹那——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

沈砚之的灵魂彻底脱离了肉身，化作了一艘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半透明的小舟。小舟造型古朴，通体流转着林微生命精粹的暖光，而核心处，则是沈砚之那团坚韧的灵魂之火在静静燃烧。

渡舟，成了！

而沈砚之那具失去了灵魂的肉身，则变得更加死寂，如同真正的尸体，缓缓落在地上。

林微看着那艘悬浮的、由她和沈砚之灵魂与生命共同铸就的小舟，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随即是无边无际的疲惫和黑暗。

她做到了……第一步……

她挣扎着，用最后一点意识，操控着那艘灵魂渡舟，缓缓落在漆黑的冥河水面上。渡舟与冥河水接触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表面的白光微微荡漾，抵抗着冥河之水的死寂侵蚀。

「……快……将他的肉身放入渡舟……轮回盘支撑不了多久了……」低语声催促道，那漩涡中的猩红光芒闪烁得更加急促。

林微看向地上沈砚之的肉身。她此刻连移动自己都做不到，更何况搬动一具身体。

她将祈求的目光投向殿堂入口处的阿龙和阿虎。

不知是否是因为仪式进行到关键阶段，那无形的力场似乎减弱了一些。

「阿龙……阿虎……帮……帮我……」她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阿龙和阿虎一直在密切关注，看到林微的目光和那微弱的唇形，两人立刻明白了！

「力场变弱了！冲进去！」阿龙低吼一声，再次发力！

这一次，那无形的屏障如同肥皂泡般破碎了！两人一个踉跄冲进了殿堂，立刻被那浓郁的死寂气息和灵魂层面的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但他们顾不上这些，快步冲到林微身边。

「林小姐！」

此时的林微，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如同一个披着人皮的骷髅，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把……砚之……放进……舟里……」林微指着地上的沈砚之和冥河上的灵魂渡舟，气若游丝。

阿龙和阿虎看着那艘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半透明小舟，又看了看地上仿佛已经死去的老板，心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理解，但他们没有多问，立刻照做。

阿龙小心翼翼地抱起沈砚之冰冷沉重的肉身，阿虎在一旁协助，两人合力，将这具身体轻轻地安置在了那艘灵魂渡舟之上。

肉身放入的瞬间，渡舟微微一沉，表面的白光荡漾得更加剧烈，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核心处，沈砚之的灵魂之火也微微摇曳了一下。

「……可以了……现在……推它入冥河路径……轮回盘会指引方向……」低语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小姐，然后呢？你呢？」阿虎急切地问道。

林微艰难地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那艘载着沈砚之肉身和灵魂的渡舟，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与决别。

「我……走不了了……」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我的任务……完成了……推它……走……」

阿龙和阿虎瞬间明白了。林微为了做到这一步，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她根本无法跟随这艘渡舟一起离开！

「不！林小姐！一定有办法的！」阿虎红了眼眶。

「快……走……」林微的眼神开始涣散，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带他……回家……」

阿龙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看着林微那濒死的状态，看着渡舟上老板的肉身和那团微弱的灵魂之火，又看了看那条正在缓慢变暗的白光路径。

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这是林小姐用命换来的机会！

「走！」阿龙猛地一推那艘灵魂渡舟！

渡舟脱离岸边，缓缓驶入了那条由轮回盘光芒照出的路径之上。

一进入路径，渡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开始自动向着迷雾深处，向着所谓的“生之界限”缓缓驶去。

也就在渡舟驶入路径的瞬间，异变再次发生！

「嗬嗬嗬……愚蠢的生者……你们以为……真的能成功吗？」那一直隐藏在冥河漩涡中的存在，突然发出了尖锐而得意的大笑，那冰冷的意念如同冰锥，刺入所有人的脑海！

「……逆死转生？……那是触犯至高规则的禁忌！……根本不可能真正成功！」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契约……而是你们……一个蕴含司命本源即将枯萎的灵魂……和一个坚韧强大的守护之魂……以及一具经过冥河水初步侵蚀的、充满死气的完美躯壳！」

「……吞噬了你们……我就能摆脱这冥河支流的束缚……重获自由！……甚至……取代那该死的轮回盘……成为新的规则执掌者！」

随着这充满恶意和欺骗的宣告，整个白骨殿堂剧烈震动起来！那漆黑的冥河水不再平静，开始疯狂翻涌，巨大的浪涛拍打着岸边，试图吞噬那条白光路径和上面的灵魂渡舟！

悬浮的轮回盘残片因为失去了林微持续的司命之力支撑，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投射出的路径也开始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断裂！

而那漩涡中的猩红光芒，则暴涨了数倍，一个模糊、巨大、由无数怨念和死气凝聚而成的狰狞黑影，缓缓从漩涡中升起，伸出由黑暗凝聚的巨爪，抓向那艘在波涛中颠簸的灵魂渡舟！

它要吞噬！吞噬这来之不易的“祭品”！

「不——！」阿龙和阿虎惊怒交加，他们想要冲上去，却被汹涌的冥河死气逼退。

林微涣散的眼神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惊怒与绝望！她被骗了！这个所谓的“幽冥引路使”，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它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指引，而是将他们三人作为它脱困和强大的食粮！

看着那抓向渡舟的黑暗巨爪，看着在波涛中随时可能倾覆、灵魂之火摇曳欲灭的渡舟，林微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不甘和……最后的决断。

她不能……绝对不能……让砚之最后的希望……毁在这里！

就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她也要……护他最后一程！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具几乎已经油尽灯枯、如同干尸般的身体，竟然猛地从地上弹起！

她看了一眼那狰狞的黑影，又看了一眼在路径上艰难前行的灵魂渡舟，以及渡舟核心处，沈砚之那团微弱的、却始终不曾熄灭的灵魂之火。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致温柔，又极致凄然的笑容。

「砚之……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没关系……」

「我说过……就算地狱……也陪你闯……」

「现在……我再送你……最后一程……」

话音未落，她燃烧了自己最后那点即将消散的灵魂本源！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她所有意志和执念的光芒，从她干瘪的躯壳中爆发出来！

这不是司命之力，也不是生命精粹，而是……她林微，存在于世的最后证明！是她不屈的意志和全部的爱恋所化的……最终光芒！

这光芒，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抓向渡舟的黑暗巨爪！

「蠢货！自寻死路！」黑影发出愤怒的咆哮，黑暗巨爪与那团灵魂光芒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灵魂层面的湮灭。

林微最后的灵魂光芒，在黑暗巨爪的碾压下，如同泡沫般碎裂、消散……彻底化为虚无。

她存在的最后痕迹，正在被抹去。

然而，就是这奋不顾身的一撞，为那艘灵魂渡舟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渡舟顺着扭曲的路径，猛地向前冲出了一段距离，暂时脱离了黑暗巨爪的直接抓取范围！

「林小姐——！」

阿龙和阿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吼！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林微，为了保住老板最后的希望，燃尽了自己的一切，魂飞魄散！

那黑暗黑影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它舍弃了暂时抓不到的渡舟，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殿堂内还活着的阿龙和阿虎。

「……该死的蝼蚁……坏我好事……那就用你们的灵魂……来弥补！」

恐怖的吸力再次传来，比之前强大了数倍，直接作用在阿龙和阿虎的灵魂上！

两人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扯出身体，痛苦无比，根本无法反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那原本明灭不定、即将彻底熄灭的轮回盘残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或者说，是感应到了林微那彻底消散的、蕴含着一丝微弱时空与命运权柄的灵魂碎屑，猛地爆发出了一股远超之前的、刺目的白光！

嗡——！

一股浩瀚、古老、冰冷的法则波动瞬间席卷整个殿堂！

那抓向阿龙和阿虎的吸力骤然消失！

正准备吞噬他们的黑暗黑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不！这不可能！轮回盘早已残破！怎么会……！」

刺目的白光如同利剑，穿透了翻涌的冥河水，穿透了浓郁的死气，也穿透了那狰狞的黑影！

黑影在白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迅速缩小、淡化，最终被强行压回了冥河漩涡深处，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

「……规则……不可违逆……」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淡漠、毫无感**彩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在殿堂中回荡了一瞬，随即消失。

白光渐渐收敛，重新变回那朦胧微弱的状态，继续维持着那条已经变得极其黯淡、细若游丝的白光路径。

殿堂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冥河水轻微翻涌的声音。

劫后余生的阿龙和阿虎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他们看着林微消失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留下。

又看向冥河上，那艘灵魂渡舟，承载着沈砚之的肉身和灵魂，正在那细若游丝的白光路径指引下，摇摇晃晃，却坚定不移地，驶向迷雾的深处，驶向那未知的、传说中“生之界限”的对岸……

它，能成功抵达吗？

对岸，又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