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药庐 第72章 背叛的烙印与沙海狂怒

死亡峡谷的轰鸣在身后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越野车引擎歇斯底里的咆哮，以及车内几乎凝固的沉重空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更深的阴霾取代。损失了至少两名生死与共的战友（响尾蛇和屠夫生死未卜，但希望渺茫），铁砧重伤，弹药消耗巨大，补给所剩无几，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亲手释放了一个比“沙之魔”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

沈砚之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看似平静无波的沙海，每一个沙丘的阴影，每一处风蚀岩的轮廓，都可能潜藏着新的杀机。他的冷静之下，是汹涌的怒焰和沉重的自责。

林微坐在副驾驶，脸色苍白，双手依旧因为刚才强行沟通药庐空间而微微颤抖。那瞬间的成功带来的并非喜悦，而是深入骨髓的后怕。她“感觉”到的那股地底涌出的古老意识，充满了混乱、暴戾和一种被惊扰的狂怒，远非之前那只具有一定生物本能的“沙之魔”可比。

「我们……到底放出了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一个能让轮回司的‘毒蝎’都望风而逃的东西。」沈砚之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或许，这才是月夫人真正想在这片沙漠里找到，或者……避开的。」

后座上，高远正在给铁砧注射第二支镇痛剂。铁砧闭着眼，但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并未睡着。幽灵牺牲的画面，以及刚才阻击战中可能失去的另外两位兄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妈的……轮回司……毒蝎……」铁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省点力气，铁砧。」高远沉声道，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活下去，才能剁了那群杂碎。」

「教授，分析一下刚才记录到的能量数据，还有环境变化。」沈砚之头也不回地命令。

教授坐在后排，膝盖上放着便携式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和频谱图。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满是汗珠。

「指挥官，情况……很诡异。」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根据残余能量特征分析，刚刚苏醒的那个‘存在’，其能量频谱与‘沙之魔’的鳞片同源，但……更加古老、庞杂，而且充满了……一种近乎‘诅咒’的负面情绪波段。它不像是一个单纯的生物，更像是一个……由纯粹能量和怨念构成的聚合体，被某种力量封印在沙漠深处不知多少年。」

「诅咒？怨念？」林微心头一跳，联想到药庐空间中那些代表负面命运的药材，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的。」教授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数据显示，它的能量核心极度不稳定，苏醒过程伴随着大规模的地质结构破坏和能量泄漏。它似乎……非常‘饥饿’，而且对拥有类似能量特征的目标，比如我们手里的鳞片，表现出极强的……吞噬**。」

「它能追踪我们？」高远脸色一变。

「理论上，只要鳞片在我们手上，它就能大致感应到方向。而且，我们刚才强行激发鳞片共鸣，等于是在它‘耳边’敲了一声响锣。」教授的语气充满了忧虑，「它现在可能还被刚刚苏醒和吞噬轮回司士兵的‘开胃菜’所牵制，但一旦它稳定下来，或者消化完毕……」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不仅被轮回司像疯狗一样追着咬，还可能唤醒了一个更恐怖的“清道夫”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沈砚之眼神冰冷，「必须在后面那个鬼东西追上来，以及被轮回司再次合围之前，离开这片沙漠。」

「是的，指挥官。而且必须尽快处理掉那些鳞片，或者找到隔绝它们能量波动的方法。」教授补充道。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车外风沙的呼啸。

车辆在沈砚之精准的驾驶下，沿着一条隐蔽且崎岖的路线，向着沙漠边缘疾驰。他避开了所有可能被设伏的常规路线和绿洲，宁愿多绕远路，也要确保安全。

然而，命运的残酷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们。

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后，一直闭目监测数据的教授突然猛地抬起头，脸色剧变！

「不好！指挥官！接收到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编码！是……是我们内部的紧急编码！」

所有人的心瞬间被揪紧！

「谁的编码？！」沈砚之立刻追问，声音紧绷。

「是……是响尾蛇的编码！」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信号源在我们一点钟方向，大约五公里处的一片废弃古城遗迹！信号非常弱，而且时断时续，似乎发射设备损毁严重！」

「响尾蛇还活着？！」高远又惊又喜。

铁砧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灰败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火光。

沈砚之的眉头却紧紧皱起。在那种程度的炮火覆盖下，响尾蛇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还能发出求救信号？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信号内容是什么？」沈砚之冷静地问，并没有立刻改变方向。

「只有重复的求救编码，没有具体信息。但信号发射模式……有点奇怪，间隔不太稳定，像是……人为操控的。」教授仔细分析着信号特征。

「陷阱。」林微脱口而出，她看向沈砚之，眼中充满了担忧。

沈砚之点了点头。这太像毒蝎的风格了。利用他们可能残存的战友情谊，布下一个致命的诱饵。

「头儿……万一是真的呢？」高远迟疑地开口，他虽然也怀疑，但无法完全放弃战友可能生还的希望。

铁砧挣扎着想坐起来，嘶哑道：「去看看……万一……」

沈砚之的目光扫过车内每一张脸，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挣扎和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知道，如果此刻断然拒绝，或许能规避风险，但也会在团队心中埋下难以弥补的裂痕——指挥官是否冷血到可以轻易放弃任何一名队员？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锐利如刀，最终做出了决定。

「高远，冰魄，做好战斗准备，最高警戒级别。教授，持续监控信号源及周边能量、电磁环境，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林微，准备好急救物资。」沈砚之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们靠近侦查，但绝不轻易进入信号源核心区域。如果确认是陷阱，立刻撤离，不允许任何犹豫。」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精神瞬间高度紧绷。

越野车调整方向，朝着求救信号传来的那片废弃古城遗迹驶去。

越是靠近，周遭的环境越是荒凉破败。残破的土黄色墙壁在风沙中屹立，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死寂。一些奇怪的、像是被巨大力量撕裂又融化的岩石散落在沙地上，显示这里曾经历过不寻常的能量冲击。

「能量残留读数很高，和峡谷塌陷区的特征有部分相似。」教授紧张地汇报着，「而且，这里太安静了，连最常见的沙漠蜥蜴和毒蛇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沈砚之将车辆停在一处巨大的、半塌的城墙废墟后面，这个位置既能观察到远处疑似信号源的中心广场，又拥有良好的掩体和撤退路线。

「高远，左翼。冰魄，右翼。占据制高点，交叉视野覆盖广场。教授，留守车辆，保持引擎启动，随时准备接应。林微，跟我来，照顾铁砧。」沈砚之迅速下达指令，如同精密的手术刀。

「是！」

高远和冰魄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断壁残垣之间。

沈砚之则拿起狙击步枪，带着林微和勉强能够行动的铁砧，小心翼翼地攀爬上他们藏身的这段城墙废墟，找到一个视野开阔且隐蔽的射击点。

透过狙击镜，中心广场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广场中央，果然躺着一个人！穿着他们小队的作战服，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沙尘，一动不动，身边散落着一些装备碎片。看体型，确实很像响尾蛇！

然而，沈砚之的瞳孔却微微收缩。太“完美”了，这个场景。一个重伤濒死的队员，恰好倒在空旷的广场中央，周围没有任何遮挡，仿佛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一眼看到，并且不得不冒险进入广场救援。

「看到目标，确认穿着我方作战服，无法确认是否为本人生还。」沈砚之在通讯频道低声通报，「高远，冰魄，报告你们视野情况。」

「左侧无异常，未发现伏兵。」

「右侧无异常，未发现伏兵。」

两人的回复几乎同时响起。

没有伏兵？沈砚之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不符合毒蝎的风格。要么是陷阱设置得极其高明，要么……

就在这时，那个躺在广场中央的“响尾蛇”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只沾满血污和沙土的手，似乎用尽最后力气，向上抬了抬，然后无力地垂下。

这个微小的动作，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动了！他还没死！」铁砧激动地低吼，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往下冲。

「冷静！铁砧！」林微赶紧按住他。

沈砚之的眼神依旧冰冷，狙击镜牢牢锁定着那个身影的每一个细节。他注意到，那“响尾蛇”抬手的动作，虽然看似无力，但角度和轨迹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教授，扫描他生命体征！」沈砚之命令道。

「正在扫描……奇怪……读数非常微弱，时有时无，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等等！」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指挥官！地下！有强烈的生命和能量反应从目标下方的地底传来！正在快速上升！速度极快！」

几乎在教授预警的同时，异变陡生！

“响尾蛇”身下的沙地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布满暗沉鳞片、闪烁着不祥幽光的触手状物体破沙而出！那触手顶端并非吸盘，而是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令人san值狂掉的可怖口器！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近在咫尺的“响尾蛇”狠狠咬下！

「不——！」铁砧目眦欲裂！

「砰！」

沈砚之扣动了扳机！特制的穿甲弹带着他冰冷的怒火，精准地射向那触手与沙地连接的根部！

然而，就在子弹即将命中前的瞬间，那触手表面幽光一闪，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能量偏转了弹道！子弹擦着鳞片飞过，溅起一溜火星，却未能造成致命伤害！

而触手的巨口，已经狠狠合拢！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那“响尾蛇”的身体在触口合拢的瞬间，竟如同充气玩偶般猛地干瘪、撕裂，露出了里面精密的线路和金属骨架——一个制作极其逼真的假人！假人内部，一个还在闪烁着微弱红光的信号发射器掉了出来，被触手随意碾碎。

果然是陷阱！一个利用了他们战友情感的、极其恶毒的陷阱！

「是模拟机器人！我们被耍了！」高远在频道里怒吼。

那触手似乎因为咬了个空而更加愤怒，发出一种尖锐刺耳、仿佛金属刮擦般的嘶鸣！它猛地甩动，将假人残骸和沙土甩得到处都是，然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朝着沈砚之他们藏身的城墙废墟方向，闪电般疾射而来！

它的目标，赫然是放在沈砚之脚边装备袋里的那几片“沙之魔”鳞片！这怪物果然是被鳞片的能量吸引来的！

「开火！」沈砚之没有任何犹豫，一边下达命令，一边迅速收起狙击步枪，换上了突击步枪！

「哒哒哒！哒哒哒！」

高远和冰魄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灼热的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巨大的触手上！

然而，这怪物的鳞片防御力极其惊人！普通子弹打在上面，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就被弹开！只有沈砚之使用的穿甲弹和高远精准射向口器内部的点射，才能让它吃痛地稍微退缩，但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妈的！这玩意儿皮太厚了！」高远一边换弹夹一边骂道。

冰魄双手按在脚下的城墙上，寒冰之力全力发动！刺骨的寒气顺着城墙蔓延，试图冻结那触手的基部。但触手表面的幽光再次闪烁，寒气竟难以渗透，只在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很快就被它自身的力量震碎！

「能量抗性极高！我的能力效果很差！」冰魄脸色发白，显然消耗巨大。

触手疯狂地抽打着城墙，巨大的力量让这段古老的废墟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它那布满利齿的口器不断开合，试图将沈砚之等人连同鳞片一起吞噬！

「不能硬拼！撤退！回车辆！」沈砚之当机立断，一边用精准的火力射击触手较为脆弱的口器内部和关节连接处，延缓它的攻击，一边掩护林微和铁砧后撤。

「想走？晚了！」

一个充满怨毒和戏谑的女声，突然从侧后方响起！

几乎同时，密集的枪声从他们来时方向的一片高地上响起！子弹如同瓢泼大雨，瞬间覆盖了他们撤退的路线！

毒蝎！她果然带着残余的手下埋伏在这里！她利用那个陷阱和地底怪物，成功地将沈砚之小队逼入了绝境——前有恐怖未知的怪物，后有轮回司精锐的枪口！

「找掩体！」沈砚之大吼一声，一把将林微和铁砧推倒在一段厚实的残墙后面。子弹打在墙壁上，噗噗作响，石粉飞溅。

高远和冰魄也被凶猛的火力压制在各自的掩体后，难以抬头还击。

而正前方，那巨大的触手因为失去了沈砚之火力的干扰，更加猖狂地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将藏身的这段城墙彻底摧毁！

腹背受敌，陷入死局！

铁砧看着眼前绝望的景象，听着耳边呼啸的子弹和怪物嘶鸣，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彩彻底湮灭，被无尽的疯狂和仇恨所取代。他猛地看向沈砚之脚边的装备袋，那里装着引来这一切灾祸的鳞片，也装着……他们携带的、唯一的大威力爆炸物——一块用于爆破障碍的高能塑胶炸药！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头儿！把鳞片和炸药给我！」铁砧嘶哑地低吼，眼神如同燃烧的炭火。

沈砚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厉声喝道：「铁砧！不行！还没到那一步！」

「幽灵不能白死！响尾蛇和屠夫也不能！」铁砧猛地挣脱林微的搀扶，因为动作过大，腿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沈砚之，「让我去！老子就算死，也要拖着这鬼东西和轮回司的杂碎一起下地狱！」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惨烈的气息。

林微看着铁砧那双充满死志和疯狂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在这种绝境下，铁砧的选择，或许是唯一能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的方式，尽管这方式的代价，如此残酷。

沈砚之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看着铁砧，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惜，有愤怒，有无奈，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时间不容许他过多犹豫。触手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毒蝎的枪声也越来越近。

「……活着回来。」沈砚之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迅速从装备袋里拿出那几片鳞片和那块高能塑胶炸药，塞进铁砧的怀里，同时将自己的手枪和两个弹夹也塞了过去。

铁砧接过东西，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他深深看了沈砚之和林微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替我报仇。

然后，他猛地转身，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和对地形的熟悉，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腿，如同一个扑向火焰的飞蛾，借助废墟的掩护，朝着另一个方向，那巨大触手袭来的侧面，踉跄着冲了过去！

「高远！冰魄！火力掩护铁砧！全力压制侧翼高地的轮回司！」沈砚之几乎是用吼的下达命令，同时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出愤怒的火舌，不再节约弹药，疯狂地射向毒蝎所在的方向，吸引主要火力！

「明白！」

高远和冰魄也看到了铁砧决绝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他们怒吼着从掩体后探出身，不顾自身危险，将所有的子弹和冰锥，不要钱般地倾泻向侧翼高地的轮回司士兵！

一时间，枪声、爆炸声、怪物的嘶鸣声、人类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将这片废弃古城变成了血腥的炼狱！

铁砧的身影在枪林弹雨和不断落下的碎石中艰难穿梭。他的目标很明确——吸引那怪物的注意，并将它引向毒蝎所在的方向！

他掏出那几片鳞片，用尽力气在空中挥舞！鳞片上残留的能量波动，果然立刻引起了那巨大触手的强烈反应！它舍弃了攻击城墙，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调转方向，朝着铁砧猛扑过去！

「来啊！你这怪物！来追你爷爷啊！」铁砧一边疯狂地吼叫着，一边朝着侧翼高地——毒蝎埋伏的方向，亡命奔去！他故意绕开直线，利用废墟遮挡，让触手和毒蝎的队伍，逐渐靠近！

毒蝎立刻发现了铁砧的意图，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疯子！他想同归于尽！阻止他！快阻止他！」毒蝎尖声下令，一部分火力立刻转向，射向拖着触手冲过来的铁砧！

子弹打在铁砧周围的沙地上，溅起朵朵沙花，有的甚至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带起一溜血线。但他仿佛毫无知觉，只是拼命地跑，眼中只有那个高地，以及高地上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恶毒女人！

「掩护铁砧！」沈砚之看到铁砧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压力一轻，立刻组织高远和冰魄进行反压制！

三人的精准射击顿时让轮回司的阵脚出现了一丝混乱。

趁着这个机会，铁砧猛地冲上了一段斜坡，距离毒蝎所在的高地已经不足五十米！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毒蝎那张因为愤怒和惊惧而扭曲的冷艳脸庞！

而那巨大的触手，也已经追至身后，带着腥风和死亡的阴影，那张布满利齿的巨口，朝着铁砧的后心狠狠咬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铁砧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恐怖口器和远处惊慌失措的毒蝎，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快意的笑容！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那几片鳞片，连同那块已经启动了引爆装置的高能塑胶炸药，一起狠狠地塞进了触手那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巨口之中！

「杂碎们！一起上路吧！！」

铁砧发出了生命最后一声咆哮！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响起！高能炸药在怪物口腔内部被引爆，产生了毁灭性的效果！炽烈的火焰和冲击波从触手内部猛然爆发出来！

那坚韧无比的触手，从内部被炸得寸寸断裂！暗沉的鳞片和恶心的组织液四处飞溅！怪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嘶鸣，剩下的半截触手如同濒死的巨蟒般疯狂扭动抽打，将高地边缘的轮回司士兵扫落下去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处于爆炸最中心的铁砧，身影瞬间被火焰和硝烟吞噬，消失无踪……

巨大的爆炸不仅重创了那恐怖的触手，其产生的冲击波和漫天飞洒的、蕴含着奇异能量的怪物组织液，也暂时干扰了轮回司的阵型和视线。

「铁砧——！」高远发出了悲愤的怒吼。

沈砚之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他没有时间悲伤，铁砧用生命为他们创造的这短暂机会，稍纵即逝！

「林微！高远！冰魄！撤！立刻撤向车辆！」沈砚之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异常嘶哑冰冷。

他一把拉起因为震撼和悲伤而有些呆滞的林微，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预先规划的撤退路线，向着城墙废墟后的越野车冲去！

高远和冰魄也强忍着悲痛，一边用最后的弹药向混乱中的轮回司方向进行威慑性射击，一边快速后撤。

教授早已发动了车辆，焦急地等待着。

几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回车上！

「开车！」沈砚之最后一个跳上车，重重关上车门。

教授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如同受惊的野马，猛地窜了出去，扬起漫天沙尘，朝着沙漠边缘亡命飞驰！

身后，是仍在痛苦扭动、喷洒着能量液体的巨大触手残躯，是陷入混乱和伤亡的轮回司队伍，是毒蝎那充满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尖啸，以及……那片被战友鲜血和牺牲染红的废弃古城。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黄色沙海，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铁砧最后那决绝而疯狂的笑容，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高远一拳砸在车椅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冰魄闭上了眼睛，紧抿着嘴唇。

沈砚之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他的侧脸在车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如同雕塑。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烈焰。

信任在生死间变得脆弱，仇恨在牺牲中疯狂滋长。这场沙漠之旅，付出的代价，远超他们的想象。

而逃亡，还远未结束。沙海的狂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