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药庐 第39章 瓮中之鳖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山顶的寒风，打在林微藏身的岩石上，也打在她的脸上，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司命者候选人」！

这六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对方不仅精准地埋伏于此，更是直接道破了她最深层的秘密！这绝不是沈砚之的人，沈砚之即便怀疑，也绝无可能知道如此具体的称谓！轮回司！只有那个如附骨之疽般纠缠着她家族的神秘组织，才会如此称呼她！

电光石火间，林微的思绪飞转。对方有三个人，训练有素，显然是有备而来。自己孤身一人，体力在登山后已消耗大半，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药庐空间在剧烈警示，代表“荆棘草”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逃？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已被堵死。呼救？这荒山野岭，大雨将至，根本无人应答。

她现在是真正的瓮中之鳖。

「怎么？林小姐是打算让我们亲自‘请’你出来吗？」那个被称为「头儿」的男人，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步步向岩石逼近。另外两人则默契地散开，形成合围之势，切断了她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

不能坐以待毙！

林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短暂恐惧过后，是极度危机下逼出的锐利心智。她迅速评估环境：观星台、巨石、茂密的灌木丛、即将来临的暴雨……药庐空间在她意识中疯狂运转，那些与草木命运相连的感知被放大到极致。

她感知到脚下岩石缝隙中几株顽强的“断肠草”正散发着微弱的毒性气息；感知到侧面灌木丛中缠绕的“荆棘藤”坚韧的尖刺；甚至感知到空气中水汽的饱和程度，暴雨顷刻将至……

有了！

林微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岩石后站了出来。雨水瞬间淋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站得笔直，眼神冷静地看向那个为首的男人。「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她故意提高音量，掩饰声音里可能的一丝颤抖，同时右手悄然缩回袖中，握住了随身携带的一小包用来防身的辣椒粉——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看到林微主动现身，三个男人似乎有些意外，但立刻恢复了专业的戒备状态。为首的男人打量着她，雨帽下的脸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能看到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小姐你跟我们走一趟，见一个人。放心，只要乖乖合作，我们不会伤害你。」

「见谁？轮回司的月夫人？」林微试探道，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男人的眼神微微一凝，虽然极其短暂，但林微捕捉到了那一丝变化。他冷笑一声：「林小姐知道得不少。那就更该明白，反抗是徒劳的。」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上前。「带走！」

就在左侧那个男人伸手欲抓向林微胳膊的瞬间，林微动了！她没有后退，反而侧身向前半步，左手看似慌乱地一挥，实则精准地将那包辣椒粉撒向了右侧另一个男人的面部！同时，她的右脚猛地踢向脚下松动的碎石！

「啊！」右侧的男人猝不及防，辛辣的粉末扑入眼鼻，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踉跄后退。

而踢飞的碎石则噼里啪啦地滚向左侧的男人，虽不致命，却成功地干扰了他的动作，让他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发生在瞬息之间，为首的男人显然没料到林微如此果决，怒喝一声：「找死！」身形如电，五指成爪，直取林微的肩膀，速度快得惊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微将全部意念集中到药庐空间，疯狂催动那株代表与周围植物联系的“共生莲”！她无法直接控制植物攻击，但她可以放大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的危机信号，通过一种玄妙的方式，传递给这片山林中那些具有微弱灵性的草木！

“帮我！”她在心中呐喊。

奇迹发生了！

原本只是被风雨吹拂的灌木丛，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几条坚韧的荆棘藤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猛地弹起，绊向了为首男人的脚踝！同时，侧面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也疯狂生长，叶片纠缠，试图阻挡他的去路！

「嗯？」男人惊呼一声，显然对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感到震惊，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现在！

林微利用这争取来的半秒钟空隙，没有选择冲向被辣椒粉暂时废掉一人的下山路口——那里太明显，对方肯定有防备——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转身朝着观星台后方那处看起来是悬崖的方向冲去！

「拦住她！」为首男人怒吼，挣脱了荆棘的纠缠，疾追而来。

另外那个被碎石干扰的男人也反应过来，包抄过去。

然而，林微的目标并非跳崖。在药庐空间对地形的极致感知下，她“看”到观星台后方靠近悬崖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几乎与崖壁垂直生长的藤蔓植物，而在藤蔓掩盖之下，似乎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处！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冲到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双手精准地抓住了那些粗壮的藤蔓，身体借着下坠的力量，猛地荡向了那个凹陷处！

「砰！」几乎是同时，追兵的手擦着她的后背掠过，抓了个空！

林微重重地撞进了一个狭窄、仅容一人藏身的石缝里，后背撞在岩石上，痛得她眼前发黑。但她顾不上疼痛，立刻蜷缩身体，紧紧贴住石壁，利用浓密的藤蔓和即将降临的夜幕作为掩护。

「妈的！她跳下去了？」上面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

「头儿，下面是悬崖！这么高，摔下去必死无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找！这女人邪门得很，不可能自己找死！」为首的男人声音阴沉，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们两个，绕路下到崖底！我在这里盯着！」

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显然是去寻找下山通往崖底的路。而那个头儿，则留在崖边，警惕地巡视着，雨水敲打在他雨衣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微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石缝里阴暗潮湿，散发着苔藓和腐土的气味。刚才惊心动魄的逃亡耗尽了她的体力，加上背后的撞击伤，她感到一阵阵虚脱。药庐空间因为刚才的极限催动而变得黯淡，那种精力被抽空的感觉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动用必偿……折寿三纪……”老道士的警告言犹在耳。刚才强行与草木共鸣，恐怕又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此时此刻，保命要紧，代价只能以后再去计较了。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透过藤蔓的缝隙向上望去，只能看到那个男人模糊的身影在崖边徘徊。雨越下越大，天色迅速变暗，这对她来说是极好的掩护，但也意味着温度会急剧下降，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否则不被发现也会冻死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崖底传来隐约的搜寻声，但很快就被风雨声掩盖。上面的男人似乎极有耐心，像一尊雕塑般守在原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微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有三个人，装备精良，显然是有组织的行动。他们的目标明确是活捉她，而非当场格杀，这说明她对轮回司还有价值。但价值是什么？是因为她“司命者候选人”的身份？还是想用她来威胁沈砚之？或者两者皆有？

沈砚之……他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他派来“探路”的人，是不是已经和这群人遭遇了？还是说，这群人就是他派来的？不，不对。如果是沈砚之，他不会用“请去做客”这种委婉的说法，更不会知道“司命者”这个称谓。最大的可能，是轮回司的人发现了沈砚之派来探查的人，并且利用了这一点，守株待兔，等到了她这条大鱼。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只能靠自己。等待救援是不现实的，必须主动创造机会。暴雨和夜色是她最好的盟友。她需要等一个时机，等那个头儿松懈，或者等去崖底搜寻的两人走远……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那个头儿似乎在通过耳麦低声通话。

「……是，目标反抗激烈，利用某种……类似环境操控的能力逃脱，目前隐匿在悬崖中段……请求指示……明白……必要时可使用非致命武力制服……优先确保目标存活……」

环境操控能力？非致命武力？优先确保存活？

林微心中一动。对方对她的能力有所误解，但更确认了要活捉她的意图。而且，他们似乎在向上级请示，这说明他们并非最高决策层，而是执行者。这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信息。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能瞬间照亮悬崖上下的情况。寒冷开始侵蚀林微的身体，她感到牙齿开始打颤，必须活动一下保持体温，但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崖上的男人似乎也有些焦躁，不停地踱步，时不时用手电扫视崖下。去崖底搜寻的两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可能因为地形复杂和恶劣天气进展缓慢。

机会来了！

在一次剧烈的闪电和紧随其后的震耳雷声掩盖下，林微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冻得麻木的手脚，然后从背包里摸出那支强光手电。她深吸一口气，计算着时间。

就在下一次雷声即将响起的前一刻，她猛地将强光手电打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远离自己藏身石缝的、下方另一片茂密的藤蔓丛扔去！

手电划出一道亮光，伴随着“啪嗒”的落水声（雨水积聚在叶片上），掉进了那片藤蔓里，光柱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

「在那边！」崖上的男人果然被吸引，低喝一声，立刻朝着手电落下的方向移动，用手电仔细照射观察。

就是现在！

林微抓住这短暂的注意力转移的间隙，像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石缝中钻出，利用藤蔓和岩石的阴影，贴着崖壁，向着与观星台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山脉更深处、更荒僻的地方——快速移动！

她不敢走太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确保不发出声音，不碰落石块。雨水很好地掩盖了她的踪迹。此刻，她无比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不对！」崖上的男人观察了片刻，发现那手电只是孤零零地卡在藤蔓里，并没有人影，立刻意识到中计了！他猛地转身，手电光柱扫向林微原本藏身的石缝方向，当然已是空空如也！

「狡猾的女人！」他怒骂一声，立刻对着耳麦吼道：「目标逃脱！向山脉深处跑了！封锁下山路线，二组向我靠拢，进行拉网式搜索！她跑不远！」

林微听到身后的怒吼和迅速逼近的脚步声，心知对方已经反应过来。她不再隐藏，开始发力狂奔！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她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雨水模糊了视线，树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但她顾不上这些，只知道必须跑，远离那些追兵！

然而，对方的身体素质显然远胜于她。尽管有夜色和暴雨的掩护，但追兵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柱还是越来越近。这样跑下去，被抓住是迟早的事。

就在林微几乎绝望之时，她药庐空间的感知再次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在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一片区域的气息格外“沉静”，与周围风雨飘摇的环境格格不入！那感觉，有点像……之前感知到的观星台残留的宁静力量，但更加微弱，更加隐蔽。

那里有古怪！或许是另一个藏身之处？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微一咬牙，改变方向，朝着那片“沉静”的区域冲去。

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丛，眼前出现了一个被巨大树根和落石半掩着的、黑黝黝的山洞入口！洞口很小，仅容一人匍匐进入，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追兵的声音已在身后不远处！

进，还是不进？洞里可能更危险，或许是野兽的巢穴，或许是绝路。但不进，立刻就会被抓住。

赌一把！

林微不再迟疑，矮身钻进了山洞。洞口虽然狭窄，但进去之后，内部空间似乎稍大一些，可以弯腰前行。洞里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她不敢打开手机照明（担心光线外泄），只能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尽量远离洞口。

就在她钻进山洞后不到一分钟，追兵赶到了洞口。

「头儿！痕迹到这里消失了！有个山洞！」一个手下报告。

为首的男人用手电照射着洞口，眉头紧锁。「她钻进去了？真是自寻死路。」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洞口的痕迹，确认有新鲜的擦蹭和脚印。

「进去搜！」他下令。

「头儿，这洞看起来很深，而且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会不会有危险？」另一个手下有些犹豫。

「怕什么？我们三个人，还抓不住一个女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算里面有野兽，也比不过我们手里的家伙！」男人亮出了腰间别着的电击棍和麻醉枪。「你们两个先进去，我在洞口策应，防止她从别的出口跑掉。动作快！」

两名手下无奈，只得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山洞。

山洞内，林微听到洞口传来的对话和有人进来的声音，心中大急。她加快脚步，但山洞内部曲折蜿蜒，岔路开始出现，她只能凭直觉选择一条继续前行。黑暗和未知带来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突然，她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赶紧捂住嘴巴。

但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那边！有声音！」身后的追兵立刻发现了她的位置，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

林微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疼痛，继续向前跑。然而，没跑几步，前方竟然没路了！一堵冰冷的石壁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个死胡同！

完了！林微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绝望地看着洞口方向越来越近的手电光柱和脚步声。这一次，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准备做最后的反抗，哪怕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背靠着的石壁，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她感觉到药庐空间内那株代表与沈砚之命运联结的嫩芽，竟然微微闪烁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温暖的气息。同时，她贴身收藏的那本沈浩川笔记副本，也似乎变得有些发烫？

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石壁上竟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后面，透出微弱的光芒和一股干燥、带着淡淡书卷气的空气！

林微惊呆了！但她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让她毫不犹豫地侧身钻进了缝隙！

她刚一进去，身后的石壁又悄无声息地合拢了，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几乎就在石壁合拢的下一秒，两名追兵冲到了死胡同，手电光柱在石壁上来回扫射。

「奇怪！明明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怎么没人？」

「是不是躲到哪个角落了？仔细找找！」

「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躲到哪里去？见鬼了！」

两名追兵在死胡同里徒劳地搜寻着，百思不得其解。而林微，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完全未知的空间。

……

与此同时，山城市中心，沈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沈砚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暴雨笼罩的城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李昂站在他身后，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也就是说，」沈砚之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你们派去落霞山的人，跟丢了。不仅跟丢了，还在半山腰被人打晕，扒光了装备，扔在了灌木丛里。直到雨停了才自己醒过来，走回市区报信？」

李昂额头上渗出冷汗：「是……沈总。对方手段非常老辣，一击致命……不，一击致晕，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们的人甚至连对方有几个人都没看清。」

「废物！」沈砚之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我让你们去探路，不是去送人头！林微呢？她今天下午是不是去了落霞山？」

「根据我们最后收到的定位信息，林小姐的车确实在下午抵达了落霞山脚下。之后……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山上的信号本身就很差，加上暴雨……」李昂的声音越来越低。

沈砚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忧。他早该想到的！魏长山那个电话太过蹊跷，落霞山明显是个陷阱！他派去的人被打晕，说明除了他们和可能存在的轮回司，还有第三股势力在搅局！而那拨第三方调查者，嫌疑最大！

林微独自闯入这样一个龙潭虎穴，现在又失联……凶多吉少！

「找！」沈砚之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四射，「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派人封山！联系警方，就说有重要科研人员在山中遇险失踪！启用集团的无人机进行热成像扫描！我不管花多大代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总，封山和动用警方，动静会不会太大了？而且，如果林小姐她……」李昂有些犹豫，担心如果林微真的遭遇不测，如此大张旗鼓会对集团声誉造成影响。

「按我说的做！」沈砚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立刻！马上！」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部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安保部吗？我是沈砚之。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应急响应，目标地点落霞山，目标人物林微。所有休假的行动队员全部召回！半小时后我要看到行动计划！」

放下电话，沈砚之看向窗外无尽的雨幕，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林微，你最好给我活着。你的秘密还没说清楚，我们的账还没算完！你要是敢就这么死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控的焦躁感攫住了他。他发现，比起林微可能隐藏的秘密和威胁，他更无法接受的，是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可能性。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心惊。

……

山洞密室内。

林微惊魂未定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空间。这里不大，约莫十平米见方，四壁是打磨光滑的石壁，头顶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提供了照明。空气干燥洁净，与外面山洞的潮湿霉烂截然不同。

密室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建造的？为什么石壁会突然打开放她进来？是因为药庐空间？还是因为沈浩川的笔记？或者……是因为她和沈砚之的那丝命运联结？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此刻，她暂时安全了。外面的追兵似乎无法发现这个密室。

她走到石台前，目光落在那个紫檀木盒上。盒子没有上锁，她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打开。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两样东西：一本线装古籍，和一面巴掌大小、样式古朴、边缘刻着云纹的青铜镜。

古籍的封面上，用篆书写着四个字——《司命札记》。

林微的心跳再次加速！她拿起那本《司命札记》，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是用某种特殊的丝绸制成的，触手温润，上面的字迹是工整的小楷，墨迹深沉，仿佛昨日才写就。

开篇第一页写道：

「余，冲虚子，偶得司命残卷，窥得天机一隅，穷毕生之力，欲究其根本。然司命之力，因果缠身，动辄反噬。晚年栖身此山，观星悟道，终有所得，亦有所惧。特留札记于此，以待有缘。后世得此书者，须知：能力愈大，枷锁愈重。慎用汝力，莫蹈吾覆辙。」

冲虚子？看来就是魏长山口中的那个痴迷星象的老道士。他果然是一位前辈“司命者”！

林微迫不及待地往下翻阅。札记中详细记载了冲虚子对“药庐空间”（他称之为“命庐”）的研究，包括如何凝神进入、如何感知“命材”（与命运相连的药材）、如何通过滋养或削弱命材来微调现实命运的轨迹，以及……每次干预需要付出的“代价”。

其中明确提到：“小幅度干预，耗神费力，需以自身精气弥补，表现为虚弱疲惫；中度干预，损及气血，折损寿元；大幅度逆转，如强行续命、改死为生，则需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甚至可能引发时空涟漪，招致更可怕的‘清算’。”

看到这里，林微倒吸一口凉气。这比老道士在石桌上刻的警告更加具体和骇人。她之前的行为，大多属于小幅度干预，但最近几次，尤其是试图改变沈砚之死兆、以及刚才强行与草木共鸣，恐怕已经触及了“中度干预”的边缘。折损寿元……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札记后面，还记载了一些冲虚子总结的、相对“安全”地运用司命之力的技巧，比如如何更精准地定位命材，如何通过冥想减少反噬，以及一些利用常见药材进行命运微调的实例。这些对林微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极大地弥补了她自行摸索的不足。

她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暂时忘记了外面的危险和身体的疲惫。

当她翻到札记最后一页时，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命镜相照，虚妄难藏。欲见真我，需借此光。」

命镜？林微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木盒中那面古朴的青铜镜上。

这就是老道士提到的“镜”？“欲破迷障，当寻‘镜’”。难道这面镜子，能照出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了那面青铜镜。镜子入手冰凉，沉甸甸的，镜面光滑，但似乎蒙着一层氤氲的雾气，照人并不清晰。

林微下意识地举起镜子，照向自己的脸。

下一刻，她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失手将镜子摔落！

镜子里映出的，根本不是她熟悉的脸庞！

那是一张更加成熟、更加苍白、眉宇间带着无尽哀伤与疲惫的女人的脸！而那张脸……竟然和她记忆中母亲林语笙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不，不仅仅是相似，镜中人的眼神，那种深邃、哀婉、仿佛承载了无数秘密和重担的眼神，简直和母亲留给她的照片一模一样！

只是，镜中人的年纪，看起来比母亲去世时还要大一些，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幻觉？还是……这面镜子能照出人的未来？或者……照出的是她作为“司命者”的命运轨迹？难道她最终会变得和母亲一样？

无尽的恐惧和疑惑，瞬间将林微淹没。她死死盯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冷汗浸透了后背。

密室之外，追兵的搜索仍在继续，而密室之内，林微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与震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