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证道 第101章 凡心暗许

盛夏的夜晚，大竹峰褪去了白日的炎热，山风带着竹叶的清香和丝丝凉意，轻轻拂过。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清辉洒落，将黑节竹林染上一层朦胧的银纱。草丛中，虫鸣唧唧，更添几分静谧。

药圃边，张小凡刚做完最后一次巡查。他细心地将几株被山风吹歪的寒髓草扶正，又给略显干燥的凝血草浇了些水，这才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月光下，药草叶片上的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生机勃勃。看着这片在自己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的药圃，张小凡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小凡！”

清脆的呼唤声自身后响起。张小凡回头，只见田灵儿提着一个竹编的小食盒，踏着月光，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她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便装，未施粉黛，在月光下更显得肌肤胜雪，明眸善睐，如同月下精灵。

“灵儿师姐。”张小凡连忙迎上前，“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好吃的呀！”田灵儿将食盒塞到张小凡手里，歪着头笑道，“娘亲今天做了桂花凉糕，可甜了！我特意给你留了几块。你照料药圃辛苦啦！”

食盒入手，还带着一丝温热和淡淡的桂花甜香。张小凡心里一暖，低声道：“谢谢灵儿师姐。”

“快尝尝！”田灵儿催促道，自己也在田埂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张小凡依言坐下，打开食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块晶莹剔透、点缀着桂花的凉糕。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软糯清甜，入口即化，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驱散了夏夜的闷热。

“好吃吗？”田灵儿双手托腮，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嗯！好吃！”张小凡用力点头，心里甜丝丝的，比凉糕还甜。

田灵儿看着他憨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轻轻晃动着双脚，语气带着一丝憧憬，“小凡，你说，天上的月亮上，真的有广寒宫吗？真的有嫦娥仙子吗？”

张小凡也抬起头，看着那轮皎洁的明月，老实回答：“我……我不知道。五师兄说过，月亮很大，很远，上面可能什么都没有，也可能有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五师兄懂得真多。”田灵儿感叹了一句，随即又看向张小凡，眼神亮晶晶的，“小凡，你以后想做什么？想成为像爹爹、像五师兄那样厉害的大高手吗？”

张小凡沉默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凉糕，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我没想过要成为多厉害的高手。我只想……只想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能帮上师父师娘和师兄们的忙，能……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的就好。”

田灵儿闻言，怔了怔，看着张小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的侧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见过太多人追求力量，追求名声，却很少听到这样简单而真挚的愿望。

“傻瓜。”田灵儿轻声说了一句，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想保护别人，自己也要变得厉害才行呀。不然，就像上次在流波山，要不是五师兄和大师兄他们，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但张小凡明白她的意思。他想起了流波山的险死还生，想起了通天峰上的惨烈，想起了自己的无力。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会努力修炼的。就算……就算进步很慢，我也不会放弃。”

月光下，少年的话语朴实无华，却蕴含着磐石般的决心。

田灵儿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和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想起他平日里的默默付出，对自己的细心照顾，还有那份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咬牙坚持的韧劲。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凉意。田灵儿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张小凡见状，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衫，笨拙地递了过去：“灵儿师姐，夜里风凉，你……你披上吧。”

田灵儿看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外衫，又看了看张小凡有些窘迫却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有拒绝，接过外衫披在身上，衣服上还带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和阳光的味道。

“小凡，”田灵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色，“如果……如果以后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来找我吗？”

张小凡猛地抬起头，对上田灵儿那双在月光下清澈如水的眸子。他的心砰砰直跳，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脸上，结结巴巴地说：“会！我一定会去找你！不管多远，我都会找到你！”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说完后，他自己也愣住了，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田灵儿看着他这副窘迫又认真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在夜空中回荡。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张小凡被她笑得更加手足无措，憨憨地挠着头。

笑了好一会儿，田灵儿才止住笑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脸颊绯红，嗔怪地瞪了张小凡一眼：“呆子！谁要你找！我就在大竹峰，哪儿也不去！”话虽这么说，她眼底却漾开了掩饰不住的欢喜和甜蜜。

她站起身，将外衫塞回张小凡手里，语气轻快：“好啦，凉糕也送到了，我回去啦！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练功呢！”说完，她像一只快乐的蝴蝶，转身蹦蹦跳跳地沿着来路跑走了，鹅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

张小凡握着还带着少女体温的外衫，站在原地，望着田灵儿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桂花的甜香和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满的、酸酸甜甜的情绪填满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不远处，一株茂密的黑节竹后，吕大信负手而立，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悄然离去，没有打扰月光下那个心思萌动的少年。

夜更深了，虫鸣依旧，月华如水。少年的心事，如同这夏夜的微风，悄然滋长，纯净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