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转瞬即逝的规则扰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星火同盟幸存者们的心头荡开了层层不安的涟漪。短暂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尘埃之环”这片最后的避难所,似乎也不再安全。
“方舟”核心区域内,气氛凝重如铁。仅存的几位清醒者——陆沉渊、雷刃、阿杰、“教授”以及依附在接口上的“万机之主”虚影——齐聚一堂。低功耗运行的灯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信号特征匹配度87.3%,与收割者议会侦察单位‘清道夫’高度吻合。”“教授”调出之前遭遇战时记录的数据进行比对,语气沉重,“虽然信号微弱且瞬间消失,但基本可以确定,有议会的触角探入了这片星域。”
“是发现了我们,还是例行巡逻?”雷刃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
“无法确定。”“万机之主”的意念微弱但清晰,“根据议会行为逻辑模型,对‘无价值区域’进行如此细致扫描的概率低于0.1%。更大概率是……它们掌握了某种我们未知的追踪手段,或者,我们的行踪在离开‘摇篮’时已被某种方式标记。”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如果真是后者,意味着他们从未真正摆脱猎人的视线,所谓的隐蔽不过是自欺欺人。
“能源储备仅能维持标准时间三十七天,引擎修复进度63%,隐蔽系统尚未完全校准。”阿杰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最糟糕的现实,“强行跃迁,成功率不足四成,且会暴露更大能量信号。”
留下,可能被瓮中捉鳖;离开,可能自投罗网或死于流亡途中。
进退维谷。
陆沉渊的目光投向核心约束场中那团柔和的灵光。织命者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凝重的气氛,光芒微微内敛,传递出一种安静的等待,等待父亲的决断。
就在这时,之前发现的那段古老漂流文明的绝望信息碎片,再次浮现在陆沉渊的脑海。那个文明,同样是在逃亡,最终却在此地悄无声息地湮灭。那个模糊的坐标……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电光,骤然闪现。
“我们去那里。”陆沉渊突然开口,指向星图上那个由古老信息标记的、位于“尘埃之环”更深处的坐标。
“去那个……坟墓?”“教授”愕然。
“不仅仅是坟墓。”陆沉渊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那是一个文明最后的绝望呐喊,但也可能……是他们留给后来者的最后遗产。一个能在议会追踪下,选择此地作为终焉之地的文明,或许……留下了什么我们急需的东西,比如……隐藏自身的手段,或者,关于议会弱点的信息。”
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可能,都值得用生命去赌。
“风险极高,”“万机之主”分析道,“未知环境,未知威胁,可能存在的文明防御机制,甚至可能是议会设下的陷阱。”
“留在这里的风险是百分之百。”陆沉渊语气平静,“去那里,至少还有变数。准备行动,唤醒必要技术人员,目标坐标,全速前进——在能源耗尽之前。”
命令下达,残存的舰队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再次启动引擎,拖着残破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扎向“尘埃之环”那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核心区域。
航行异常艰难。越是深入,尘埃密度越高,规则越是贫瘠死寂,连探测器都受到了严重干扰,视野范围被压缩到极低。舰船如同在浓稠的灰色墨汁中潜行,每一步都充满未知。能源读数持续下降,红色的警报如同催命符般闪烁不停。
数日后,依照那模糊的坐标,舰队抵达了一片看起来与其他区域毫无二致的、更加浓郁的尘埃云前。探测信号在这里几乎被完全吸收,肉眼望去,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灰暗。
“就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雷刃皱眉。
陆沉渊凝视着那片尘埃云,他蜕变后的感知细细扫描着。突然,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死寂规则格格不入的……“结构感”。
“有东西隐藏在里面。”他沉声道,“‘方舟’在前,保持最高警惕,缓慢靠近。”
“方舟”如同小心翼翼的探索者,缓缓驶入那片浓郁的尘埃云。能见度几乎为零,只能依靠舰体本身与尘埃摩擦的细微反馈和陆沉渊的感知来导航。
就在舰首即将被完全吞没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尘埃云内部,并非实心,而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近乎完美的球形空腔!空腔的边界仿佛由某种无形的力场维持,将厚重的尘埃隔绝在外。而在空腔的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艘……舰船。
那并非星火同盟或收割者议会风格的任何舰船。它通体呈流线型,材质似玉非玉,似金非金,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舰体表面布满了细微的、仿佛自然形成的纹路,而非人工雕琢的痕迹。它没有任何能量反应,没有任何灯光,如同一条在时间之河中凝固的鱼,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最终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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