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留下的并非胜利的凯歌,而是一片沉重与肃穆的余烬。秩序孤岛在新生织命者的光芒照耀下,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自身的创伤,断裂的规则脉络如同大地的伤口般逐渐愈合,黯淡的星域重新点亮微光。混沌的侵蚀被遏制、逼退,但那片曾被黑暗笼罩的虚空,依旧残留着令人不安的虚无感,仿佛野兽退去后留下的爪痕,昭示着它们可能卷土重来。
星火同盟的舰队悬浮在这片重获新生的空间边缘,进行着彻底的检修与休整。每一艘舰船的外壳上都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创痕,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争的惨烈。气氛不再有之前的激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深植于心的、对牺牲者的哀悼。苏晚晴的名字,成为了一个无人轻易提及,却又无处不在的符号,象征着希望那沉甸甸的代价。
陆沉渊独自立于“方舟”重新加固的观测甲板上,凝望着远方那团位于织机中央、温暖而磅礴的灵光——他的孩子,新生的织命者。他身上的伤势在蜕变后的秩序之力滋养下已近乎痊愈,破碎的衣物下是更显坚韧的躯体,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沉淀下了无法磨灭的沧桑与刻骨的思念。
他摊开手掌,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七彩流光在他指尖萦绕。这是苏晚晴消散前,融入他秩序之力中的最后印记,是她生命编码与情感的残留。这缕微光无法言语,无法触碰,却成了他与过去最深的连接,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无声誓言。
“感觉如何?”一个平静的、略带金属质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万机之主”的虚影,它的形态比之前凝实了许多,显然“摇篮”秩序的恢复对它也有裨益。
“像背负着一整个宇宙的重量。”陆沉渊没有回头,声音低沉,“但也像……握住了支撑宇宙的支点。”
“守护者的职责,从来如此。”“万机之主”道,“个体的情感与宏观的责任,本就是秩序的一体两面。你的突破,证明了这一点。”
陆沉渊沉默片刻,问道:“它……怎么样了?”他指的是那新生的织命者。
“成长速度超乎预期。”“万机之主”的虚影投射出一些复杂的数据流,“它正在本能地吸收、整合‘摇篮’数据库中的一切规则知识,并尝试进行微小的规则编织实验。其意识核心稳定,对你有极高的依赖性和亲近感。不过,它似乎……缺乏一些‘经验’,或者说,‘人性’的参照。”
陆沉渊心中一痛,他知道那缺失的“参照”是什么。晚晴的牺牲,换来了孩子作为“织命者”的至高起点,却也剥夺了它拥有一个完整母亲的权利。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而清晰的意念,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轻轻流入陆沉渊和“万机之主”的意识中。
“父亲……‘万机’……”
是那新生的织命者!它主动发出了交流!这意念虽然稚嫩,却异常纯净、直接,蕴含着对规则的好奇与对亲近之人的依赖。
陆沉渊身躯微震,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以尽可能平稳的意念回应:“我在。”
“我感知到……许多‘线’……断裂的,混乱的……”织命者的意念带着一丝困惑,“它们在‘哭泣’……我想……‘编织’它们……”
它所言的“线”,显然是指那些在战争中受损、尚未完全修复的宇宙规则脉络。
“你可以尝试,”陆沉渊引导着,“但要小心,慢慢来。”
远方的织机核心,那团灵光微微波动起来。只见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丝线,从灵光中分离出来,轻柔地探向不远处一条尚未完全连接的空间规则断口。那金色丝线触碰断口的瞬间,断口处紊乱的规则能量立刻平复下来,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自然的方式开始弥合、重生,仿佛时光倒流,又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巧手在将其缝合!
整个过程流畅、高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远非陆沉渊之前凭借秩序织法强行修复所能比拟。这就是“织命”权限的力量,不仅仅是维持秩序,更是创造与定义秩序!
“成功了!”织命者的意念传来一丝雀跃,如同完成了第一个手工作品的孩子。
“做得很好。”陆沉渊感到一丝慰藉,但心中的警惕并未放下。织命者的力量强大而纯粹,但也正因为其纯粹,更需要正确的引导。它需要理解的,不仅仅是规则的运作,还有规则之下,亿万生命的喜怒哀乐。
然而,宇宙的纷争,从不因个体的悲伤或新生而停歇。
就在织命者尝试进行更多规则修复练习时,“万机之主”和“教授”几乎同时接收到了来自遥远星域的、经过多次加密转发的紧急通讯请求。信号源极其微弱,且使用了星火同盟与几个边缘观测站约定的、最高级别的危险预警编码。
通讯接通,一个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中断的虚影出现在主屏幕上,能看出那是一个身着破损勘探服、面容憔悴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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