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台阶下的阳光有些刺眼。陈亮眯了眯眼,用余光扫过街对面那辆安静的黑色桑塔纳。他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是因为那本古怪的古籍,还是之前打听“傩音”惹来了麻烦?不管怎样,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转身混入人行道上的人流,不紧不慢地朝前走。他没有直接回平安旅社,那会暴露自己的落脚点。他需要甩掉尾巴,或者至少摸清对方的底细。
花城的街道纵横交错,尤其是老城区,到处都是狭窄的巷子和被称为“骑楼”的建筑。骑楼底下是人行道,楼上住人,这种结构非常适合藏匿和摆脱跟踪。
陈亮专挑人多、岔路多的地方走。他穿过一个热闹的菜市场,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熟食的香气。他在一个卖烧腊的摊前停了停,假装看价格,实则通过挂着的玻璃反射,观察身后。果然,那个在图书馆见过的、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不远不近地跟着,表情平静,但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陈亮心里有数了。他加快脚步,拐进了一条更窄的、两边都是老旧骑楼的小巷。巷子里光线昏暗,晾衣竿横七竖八,挂着各色衣物。他利用行人和杂物的遮挡,忽快忽慢,时而停下看看墙上的小广告,时而钻进一家卖杂货的小店转一圈。
那中山装男人跟得很紧,经验老到,始终保持着可视距离。陈亮能感觉到,对方不是普通的混混,动作干练,气息沉稳,是个难缠的角色。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陈亮突然加速,向左一拐,闪进一条更深的、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冷巷”(两栋楼之间的缝隙)。他屏住呼吸,贴着潮湿的墙壁,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中山装男人的脚步声在巷口响起,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然后选择了中间那条路快步追了下去。
机会!陈亮立刻从冷巷另一头钻出,反向绕到了男人身后的一条平行巷子。他不敢怠慢,继续在迷宫般的街巷中穿行,七拐八绕,专挑自己记得的近路和隐蔽处。
大约跑了十几分钟,他绕到一个靠近河涌的、相对安静的旧货市场附近。回头仔细查看,又静静等待了片刻,确认那个中山装男人没有跟上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已经暴露,平安旅社不能再回去了。他需要一个新的、更安全的藏身之处,而且要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陈亮摸了摸口袋,钱还够用。他决定去找一个更混乱、更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城中村。
花城有很多外来人口聚集的城中村,那里房租便宜,人员复杂,管理松散,是藏身的理想地点。他拦了一辆摩的(摩托车载客),说了一个离市中心较远、以混乱出名的城中村名字。
摩的司机载着他在车流中穿梭,最终停在了一个灯火通明、但环境嘈杂的村口。牌坊上写着“杨箕村”三个大字。村子里楼房密集,电线像蜘蛛网一样乱拉,小巷狭窄潮湿,各种方言的叫卖声、炒菜声、电视声混杂在一起,空气里满是油烟和垃圾的味道。
陈亮付了钱,走进村子。他避开主干道,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寻找招租广告。很快,他看中了一栋握手楼(楼间距极近)顶层的一个单间。房东是个胖胖的本地阿姨,没问太多,收了押金和租金,给了钥匙了事。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厕所公用,但有个小窗户可以看到楼下杂乱的屋顶。重要的是,这里足够隐蔽。
安顿下来后,陈亮锁好门,坐在床边,心情沉重。今天的遭遇证实了他的猜测:花城确实存在一股隐秘的势力,在密切关注甚至清除与“巫诅阴文”相关的人和事。自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本古籍里的内容不断在他脑中回放——“疍家巫者”、“柳堤古榕”、“摄魂音”、“清理”……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几十年前,这里发生过邪术害人的事件,然后被强力镇压了。而自己手里的竹简,就是那段黑暗历史的遗留物,是个烫手山芋。
但他不能扔掉竹简。这是重要的线索,可能关系到《玄音谱》的秘密。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疍家”和“柳堤”的往事,才能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怎么查?图书馆不能再去了,市井打听风险也大。也许……可以从“疍家”这个水上族群入手?他们世代生活在船上,以打渔为生,有着独特的文化和习俗,或许会保留一些古老的传说?
第二天,陈亮换了一身更普通的衣服,戴上帽子,去了花城一个还有疍家渔船停靠的旧码头。码头上鱼腥味扑鼻,大大小小的渔船挤在一起,船上的疍家人皮肤黝黑,说着难懂的方言。
他不敢直接打听“巫术”之类敏感话题,只是在码头边的小摊买水,跟摊主闲聊,问些关于疍家历史、风俗的普通问题。摊主是个健谈的老人,告诉他疍家人信奉“妈祖”,有很多禁忌,以前确实有些老人懂些“拜神赶鬼”的法子,但现在年轻人都不信这些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