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政司的指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迅速向帝国沿海扩散。而帝都之内,暗流并未因表面的平静而止息。
慕容翊以摄政王之尊,以“整饬海防、应对未知威胁”为由,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强势通过了水师改制与战略物资管制章程。虽有零星质疑“劳民伤财”、“虚实难辨”的声音,但在皇帝萧景睿的明确支持,以及慕容翊积威之下,并未掀起太大风浪。真正的阻力,潜藏在章程具体执行的阴影里。
沈玲珑深知此点。她坐镇海政司,案头堆满了各地审计分司报送的关于矿产、市舶、乃至民间借贷的异常数据报告。她的手指在算盘与朱笔间流转,试图从浩瀚的数字海洋中,捕捉那一丝属于“迷雾岛”的幽灵轨迹。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一份东南沿海某冶铁工坊的异常产量报告凝神思索,弟弟沈明轩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身市井的烟火气。
“阿姐!有发现!”沈明轩双眼放光,也顾不上礼节,将一本封面陈旧、账目模糊的册子“啪”地放在沈玲珑案头。
沈玲珑抬眸:“这是何物?”
“沿海一个专营‘荧石’的小矿主,年前破产跑路了。这是他家里被债主抄捡后,当废纸卖出来的旧账本。我手下一个小兄弟心细,觉得这账本纸质特殊,就留了心。”沈明轩语速极快,“你猜怎么着?这账本表面记录的是矿石出入,但用我按你教的法子,用稀释的矾水涂抹后,底下显出了别的痕迹!”
沈玲珑眼神一凝,立刻拿起账本。表面的矿场流水账目潦草寻常,但她指尖触摸纸张,确实感觉比普通账纸更厚实坚韧一些。她取过旁边用于点验银朱的细毫笔,蘸了点清水,小心地在空白处涂抹。
水迹浸润下,纸张并未立刻显现异常。沈玲珑沉吟片刻,吩咐道:“明轩,去取些陈醋来。”
沈明轩虽不明所以,还是迅速照办。当微酸的醋液被轻轻刷在账页上时,奇迹发生了——原本空白的纸面上,逐渐浮现出淡褐色的纤细线条!
那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图!
线条勾勒出星辰的方位,连接成陌生的星座,其间点缀着更为复杂的符号,与之前在江南查抄出的星图残卷、龟甲契文上的符号同源!而在星图一角,还有几个扭曲如虫爬的古体小字,沈玲珑依稀辨认出其中两字似乎与“归墟”、“引路”相关。
“这……这是星图?藏在一本矿场账本里?”沈明轩看得目瞪口呆。
沈玲珑心跳加速,她强自镇定,仔细审视着这幅隐藏的星图。它与之前发现的残卷都能部分对应,但更为完整,尤其标注了几颗在常规星图上从未见过的星辰方位,其连线隐隐指向某个特定的区域。
“这不是普通的走私账本。”沈玲珑声音低沉,“这是‘迷雾岛’势力在帝国境内秘密联络点传递信息的载体!用矿场账目做伪装,利用特殊药水书写,需要特定方法才能显影。这个破产的矿主,恐怕不仅仅是经营不善,更可能是这个情报网络的一环,或许是被灭口,或许是金蝉脱壳。”
她立刻意识到,这幅星图的价值远超想象。它不仅可能指向“迷雾岛”的具体方位或航行路径,更可能揭示了对方某种依赖星象的导航或技术原理。
“立刻查!这个矿主的社会关系,矿场的主要客户、供货商,一个都不能漏!”沈玲珑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锐气。
“明白!”沈明轩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沈玲珑叫住他,神色凝重,“此事机密,仅限于你我最信任的几人知晓。对手手段诡谲,务必小心。”
沈明轩重重点头,快步离去。
沈玲珑独自在灯下,对着这本蕴含星图的账本,陷入了更深的思索。对方对星象、古老契文的运用如此纯熟,其技术根基显然与中原主流迥异。他们需要荧石、硫磺、硝石,是为了制造什么?与这星图指引的“归墟”有何关联?
她下意识地握住怀中的“星瀚玉”碎片,那温润的触感似乎与星图上的某个点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同时,那本随身硬皮册子再次传来隐约的温热。
她取出册子翻开。这本册子记录了她的一些核心思路和对古老符号的破译尝试。此刻,在星图与“星瀚玉”碎片的双重触动下,她脑海中仿佛有火花闪过。她提笔,凭着记忆,将账本上显现的星图核心部分,与之前破译的几个关键契文符号,一起临摹在册子的新的一页上。
当她落下最后一笔,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册子纸页上她刚刚画下的星图与符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微微勾勒,泛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与此同时,手中的“星瀚玉”碎片也似乎温热了一瞬。
沈玲珑心中大震。这册子的纸张是她特制,并无异常。是“星瀚玉”!是这块碎片与这些星图、契文之间存在的某种未知联系,通过她这个媒介,引发了这奇妙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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