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材成才 第78章 考试

清冷的晨风似乎也被这短暂的笑声驱散了几分寒意。三个身影，一个清瘦的乡村教师，两个衣衫单薄的山村孩童，在熹微的晨光中，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未知的、承载着希望与挑战的镇上，坚定地走去。山村的轮廓在他们身后渐渐模糊，而前方，是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

镇中学门口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明晃晃地悬挂在瓦蓝的天空中，将深秋的寒意驱散了不少，却也晒得人有些发晕。长途跋涉的山路让三人都有些狼狈。

马老师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呼吸略显急促，他扶着膝盖在镇中学那两扇刷着绿漆、有些斑驳的铁栅栏门前喘了几口粗气。

成才和许三多更是小脸红扑扑的，像两个熟透的苹果，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绺地贴在皮肤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吞咽着带着尘土味的空气。

“歇…歇口气。”马老师抹了把汗，声音带着疲惫。他转过身，顾不上自己，先仔细地帮两个孩子整理身上那身带着补丁、经过长途跋涉更显凌乱的衣服。

他弯下腰，用粗糙但温和的手掌，仔细地拍打着成才和许三多裤腿上沾满的尘土，又帮他们抻平了皱巴巴的衣襟，把歪掉的衣领扶正。

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仪式，想尽量让两个山里娃在踏入这“高等学府”时显得体面一些。拍打出的尘土在阳光里飞舞，像细碎的金粉。

“好了，精神点！”马老师直起身，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些。他走到门卫室的小窗口前，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容，向里面穿着蓝色制服、表情严肃的老门卫说明了来意，并在一个破旧的本子上工工整整地登记了三人的姓名和事由（“带学生参加跳级考试”）。

老门卫审视的目光在两个孩子朴素的衣着上扫过，又看了看马老师那张饱经风霜、带着书卷气的脸，最终点了点头，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铁栅栏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打开。一股与山村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粉笔灰、油墨、还有某种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夹杂着少年人喧闹的余音（虽然已近中午，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或食堂）。宽阔的水泥路，整齐的花坛（虽然里面的花草已有些凋零），高大的砖瓦教室一排排矗立着，窗户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这一切对成才来说带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疏离感，对许三多而言，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充满了巨大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往成才身后缩了缩，小手又紧紧攥住了成才的衣角，指节泛白。

马老师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个孩子穿过安静的校园，来到一座相对独立的、刷着米黄色涂料的二层小楼前。他停在挂着“校长室”牌子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在深棕色的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指关节叩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沉稳、略带沙哑的中年男声。

马老师推开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走了进去。成才拉着许三多紧随其后，踏进了这间对于他们来说堪称“威严”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张宽大的深色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整洁的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他正伏案写着什么，闻声抬起头。看到来人，他那张原本严肃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真诚而熟稔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哟！马师弟！”校长放下手中的钢笔，笑容满面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迎了过来，声音洪亮带着惊喜，“稀客啊！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马老师身后那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显得格外矮小瘦弱的孩子身上，笑容里多了几分了然和探究，“还带了两个小客人？这是…？”

马老师被师兄的热情弄得有些局促，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声音也带着点紧张：“师兄…打扰你了。是…是这样…” 他侧身把成才和许三多稍稍往前让了让，“我…我带的这两个孩子，是村里小学的…他们…他们学东西快，小学的内容都掌握了，想…想申请跳级，直接念初中。”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校长的脸色。

校长的目光再次落在成才和许三多身上，这次看得更仔细了。两个孩子身上洗得发白、带着补丁的衣物，许三多那怯生生、几乎不敢抬头的模样，成才虽然强作镇定但眼神里也难掩紧张的小脸…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出身和不易。

校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师弟处境的体谅，有对贫寒学子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奈。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嗯…跳级…” 校长没有多问，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两个孩子，而是径直走回办公桌后，拿起了桌上的老式黑色转盘电话。

他熟练地拨了几个内线号码，对着话筒沉稳地说道：“喂，李主任吗？是我。麻烦你，立刻送两份初中入学考试的卷子到我办公室来。对，语数两科都要。嗯，尽快。”

放下电话，校长才重新看向马老师。马老师脸上充满了感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感谢的话：“师兄，这…这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校长摆了摆手，打断了师弟的话。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郑重，目光锐利地看向马老师，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师弟，咱们师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安静站立的成才和许三多，语气更加严肃，“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成绩，是硬杠杠。如果他们的成绩达不到要求，不够格直接上初中…” 他直视着马老师的眼睛，眼神坦荡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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