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茶事案 第80章 昆仑墟中悟真道

风雪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茶魅的足迹在断崖前诡异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崖下云海翻涌，似有巨龙在其中翻滚。

谢汝言抓取崖边积雪，任其在掌心慢慢融化成茶汤般的琥珀色，沉吟道：“《山海经·大荒西经》有载，昆仑有九重天，每重皆设茶关。此乃登天茶道，需以茶心破障，一步一悟，错不得。”

郭大釜望着万丈深渊，两腿直打颤：“乖乖！这要是摔下去，连个全尸都难找！早知道该带些绳索来。”

却见赵令渊已凝神静气，踏雪成阶。

奇妙的是，他每一步落下，雪中便生出一株翠绿茶苗，茶苗迅速生长，结成坚实的阶梯。原来他怀中的星槎碎片与昆仑灵气共鸣，竟能点雪成茶。

“此乃‘步步生茶’之术，”谢汝言惊叹，“只见于《茶道秘录》的传说中！”

众人依样画瓢，但见茶苗阶梯在云海中次第绽放，如碧玉项链悬于天际。

阶梯两旁，冰晶茶花随风摇曳，散发沁人心脾的香气。

行至半途，忽见云海中浮现亭台楼阁，皆是冰雕玉砌，中有仙子模样的人影正在烹茶。

陆九娘凝神细观，轻声道：“此乃海市蜃楼，是昆仑茶气所化的幻境，莫要分心。”

行至第三重天，云台豁然开朗。

一位白须老翁正在冰弦琴上弹奏《茶颂》，琴声如清泉流淌。

老翁身着素白茶袍，袍上绣着日月星辰的图案。琴案旁摆着九盏茶，茶香凝成七彩祥云，在云台间流转。

“此乃茶仙陆通，传说为陆羽叔祖，已在此守关九百年。”谢汝言低声提醒众人。

老翁停琴笑道：“欲过此关，需品出九盏茶之真味。错一盏，便要在云海中做百年茶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陆九娘身上，“陆家后人，可敢一试？”

陆九娘从容上前，先品第一盏：“此茶清冽如泉，应是取自昆仑瑶池，用万年冰晶煮沸。”

又品第二盏：“这盏温润似玉，当是雪山冰蕊所泡，需以文火慢煎三日夜。”

她一连品了七盏，每盏都能道出来历制法。到第八盏时，她微微蹙眉：“此茶...有彼岸花香，莫非掺了冥界之物？”

老翁抚掌笑道：“夫人果真厉害！此茶确是以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蕊熏制，名曰‘轮回茶’，饮之可见前世今生。”

陆九娘轻啜一口，果然眼前浮现种种幻象，她稳住心神，淡然道：“茶虽奇，终是外物。心若不动，茶亦平常。”

第九盏茶空空如也，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茶香。

众人面面相觑，皇长子却凝视茶盏，忽有所悟：“无茶之茶，方为至味。茶道本空，在乎一心。心中有茶，无盏亦香；心中无茶，香亦枉然。”

话音方落，空盏中竟浮现星槎全貌——原来星槎本就是天地茶气所化！

老翁大笑三声，化作一缕茶烟消失，云台随即化作通天茶藤，载着众人直上九重天。

昆仑之巅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但见一片浩瀚茶园，茶树皆以星辰为名：北斗茶枝叶如勺，紫微茶花开如斗，太白茶叶白如银...园中央有株参天茶树，树干透明如水晶，可见其中汁液如银河流动，树叶上还凝结着露珠般的星辉。

茶罗煞不由自主地走向茶树，伸手触摸树干。

就在触碰的瞬间，她突然泪流满面：“我想起来了...我本是此树的一片茶叶，因慕红尘而下界...”

原来她就是《茶经》中缺失的最后一页——“茶魂篇”的主角！三百年前，她为体验人间情爱，化作人形入世，却因缘际会卷入星槎之争。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惊人真相时，天际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茶无涯乘黑龙而至，狂笑道：“哈哈哈！终于让老夫找到茶祖树了！”

他身后跟着萧耨斤和数以千计的傀儡大军。

更令人震惊的是，刘德妃的魂魄被囚在一个茶笼中，虚弱地呼喊：“皇儿快走！他要以茶祖树重塑天地！”

大战一触即发。

茶无涯施展禁术“噬茶**”，茶树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赵令渊急将星槎碎片嵌入树干，碎片与茶树共鸣，迸发万丈光芒。

光芒中浮现历代茶圣虚影：陆羽执茶经而立，皎然捧茶盏微笑，卢仝正在吟诵《七碗茶诗》...他们齐声吟诵《茶经》，声浪如茶香涤荡乾坤。

茶罗煞飞身跃上树梢，取最顶端的“初心茶”。

这茶叶形如初心，透明中带着淡淡粉色。

她以朝露为水，以星光为火，泡制成汤。此茶饮下，茶无涯竟恢复片刻清明：“我...我究竟在做什么？”

他看着手中茶笼，老泪纵横。原来三百年前，他与茶清音本是茶祖树下的并蒂茶花，因争抢阳光而反目成仇。

最终时刻，茶祖树开出三朵金花：一朵融入皇长子体内，治愈了他的先天痼疾；一朵化作茶罗煞的真身，使她重归仙籍；最后一朵结成茶果，果中跳出个婴儿——竟是转世重生的茶清音！

她微笑看着茶无涯：“师兄，这一世，我们一同守护茶道可好？”

夕阳西下，茶祖树恢复生机。

树根处浮现玉碑，碑文记载：星槎本是茶祖树的第一颗茶果，因蕴含天地至理而化为神器。如今因果圆满，星槎将重归茶果形态。

赵令渊捧着温热的茶果，忽然明白：茶道的终极，不是掌控天地，而是守护本心。

下山的路上，茶罗煞与茶清音手挽手走在最前，仿佛又回到三百年前的少女时光。

郭大釜嘀咕：“早知这么容易，咱们直接在山上开个茶铺多好！这昆仑雪水泡茶，定能卖个好价钱。”

众人哄笑间，忽见山脚旌旗招展——竟是杨文广率宋军来迎。更令人惊喜的是，皇帝御驾亲征，正在营中等候。

皇帐中，皇帝饮下昆仑茶后，多年的头风症竟然不药而愈。

他当即下旨重修《茶政》，以茶道治国。

而那个茶果，被种在皇宫最深处，发芽成树，名曰“太平茶”。

这树三年开花，三年结果，所产茶叶饮之可安神定志，清心明目。

次年春分，赵令渊辞去官职，在太平茶树下开了一间茶舍。

每逢月圆之夜，茶树上都会浮现星槎的幻影，引来无数茶客。

有人说，这茶香能让人忘记烦恼；有人说，这茶香里藏着整个天下的秘密。而茶罗煞和茶清音，云游四海，继续着她们永恒的茶道传承。

十年后的一个雪夜，已是一代茶宗的皇长子正在烹茶，忽见茶烟中浮现赵令渊的身影。

“师父，”他轻声问，“星槎还会再现吗？”

赵令渊微笑不语，只将新采的太平茶叶投入壶中。

茶水沸腾时，似乎有星光在茶汤中闪烁。也许有一天，当天下真正需要星槎时，它还会再现人间。

但至少现在，一杯清茶，便是整个太平盛世。

窗外雪花纷飞，茶香满室。

在这茶香中，似乎能听见茶罗煞的笑声，能看见茶清音舞剑的身影，能感受到三百年来所有爱茶人的初心。

茶道，从来不只是茶，更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