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之约：被时光遗忘的夏天 第47章 陈老师的困境

秋日下午的阳光已经没了盛夏的毒辣，透过高大的窗户，懒洋洋地洒在高一（八）班的教室里，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书本特有的味道，伴随着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本该是一天中最令人昏昏欲睡的时刻。但此刻，教室里却异常安静，只有班主任陈老师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回荡。

陈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张关于校运动会的通知，目光缓缓地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他眼镜片后的眼神里，除了惯常的严肃，今天还掺杂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心塞。

他带的这个班，学习方面那是真的没得说。平均分估计都能稳稳甩开其他班级几条街。当初分班的时候，学校也确实用了心，把不少好苗子都集中到了这里，指望着高三冲刺的时候能一鸣惊人，为学校创纪录。这也难怪，校长马上就要退休了，谁都希望能带着一份亮眼的成绩单光荣离任，留下个美名。

然而，此刻陈老师脑子里预演的，却不是考场上的叱咤风云，而是即将到来的校运动会上那可以预见的“惨烈”景象。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跑道上自家学生被远远甩开、球类项目被对手疯狂碾压、最终奖项颗粒无收的场景。到时候，隔壁班那个说话总带着点酸溜溜味道的五班班主任李老师，肯定会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用那种故作惋惜实则得意的语气说：“老陈啊，你们班孩子脑子是好，可这身体嘛，也得跟上啊！”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陈老师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心里堵得慌。

他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教室，目光在一颗颗低垂的脑袋上停留又移开——这些都是解题的好手，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见证着他们的勤奋。可一想到运动场上可能出现的场景，陈老师心里那声叹息就又沉了几分。

正当愁绪渐渐攀上眉梢时，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教室后排的角落。

那一片倒是与整体的安静氛围不太一样，隐隐有些活泼的动静。刘夏和陈浩他是知道的，校篮球队的成员，尤其是陈浩那小子，个头窜得猛，坐在那儿都比旁人高出一截，浑身散发着用不完的活力，是块运动的好料。旁边的许年和常明，个子也不矮，身板挺直，看着就精神，至少不像有些同学那样弱不禁风。还有婉宁，那个总是显得很安静的女孩，此刻正微微侧头听着同伴说话，高挑纤细的身形和沉静的气质在人群中很显眼，但仔细看去，能发现她眉眼之间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不轻易服输的韧劲儿。

一个念头像电光石火般在陈老师脑中闪过：篮球！高一年级的篮球赛是重头戏！与其在各个项目上分散兵力，最后落得个全面溃败，不如集中优势兵力，主攻一个最有希望的项目！陈浩那壮实的身板，刘夏灵活的突破，许年和常明打个策应应该没问题……对！就赌篮球！争取拿个年级第一，至少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

至于其他项目，陈老师实在心里没底，不敢奢望。他把宝押在了篮球上。

下定决心后，陈老师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而富有号召力：“同学们，校运动会是我们展示风采、凝聚班集体的好机会。希望大家踊跃报名，为班级争光。当然啦，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重要的是参与……”他例行公事地讲着鼓励的话，目光却不时地飘向角落那五人组。

最后，他特意点了名：“刘夏，陈浩，你们俩是校队的，篮球比赛咱们班可就指望你们挑大梁了。许年，常明，你们个子高，也一起上，给刘夏陈浩打好配合。” 接着，他转向婉宁，语气温和了许多：“婉宁同学，你看……你在运动方面有没有什么特长？也可以为班级出份力。”

婉宁抬起头，迎上老师期待的目光，略一思索，轻声回答：“陈老师，那我报名跳高吧。小时候在少年宫练过一些。”

陈老师闻言，眼睛微微一亮！跳高好啊，至少不是田径里的冷门项目，有基础就好！他连忙点头：“好，好！跳高很好！那就这么定了！” 他心里的一块小石头稍稍落了地，总算有个单项看起来有点希望。

许年、刘夏、常明、陈浩和婉宁几人都是聪明孩子，早就从陈老师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焦虑的语气和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尴尬处境。等陈老师说完，让大家自由报名凑齐其他项目人数时，他们几个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刘夏率先开口，声音不大但很坚定：“陈老师您放心，篮球赛我们肯定尽力。”

陈浩立刻跟上，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包在我身上！老师，我估计光我一个人就能在高一称霸了，没问题！”

许年也举手跟上，笑着说：“我们会拼一把的。”

常明和婉宁也纷纷点头表态。

陈老师看着这几个孩子，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欣慰地点点头：“好，好，有你们这句话老师就放心了。其他同学也积极点，把项目人数报上来。”

放学的路上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校园瞬间被喧嚣填满。五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夕阳给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许年一边走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刘夏，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也带着认真：“喂，刘夏，听见没？陈老师这回可是把宝都压在我们几个，尤其是你和陈浩身上了。我和常明嘛，纯属添头，去凑个人头，给你们喊666的。”

这边还没等刘夏开口，陈浩已经迫不及待地再次展示他的“实力”了，他猛地吸了口气，把本就结实的胸膛挺得更高，手掌用力拍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啪啪”声，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他嗓门洪亮：“年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哥们儿这实力你还不清楚？在篮下那就是一堵墙！进攻更是无人能挡！高一这些歪瓜裂枣，不够看！咱们赢定了！”

刘夏看着陈浩那副信心爆棚、仿佛已经捧起冠军奖杯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性格比陈浩沉稳些，想得也更周全：“浩子，收着点，别败了人品。问题嘛，理论上是不大。不过……”他话锋一转，微微皱眉，“五对五全场，咱们现在只有四个人，还差一个主力，再加一两个替补，以防万一有人体力不支或者受伤。”

一直比较沉默，喜欢思考的常明这时开口了，建议道：“你们觉得张伟怎么样？他个子也挺高的，看上去比班里其他男生都壮实点，凑数问题应该不大。”

刘夏摸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张伟……嗯，可以。算他一个。还得再找两个，凑齐七个人轮换比较稳妥。毕竟打全场，体力消耗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在高一年级内部比赛，凭我们几个，只要配合不出大问题，我想确实问题不大。”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压低声音说：“要是这都能阴沟里翻船输了球，回头王老师（校篮球队教练）怕是要在训练场上往死里练我和陈浩了，那日子可就难熬了。”

男生们这边基本确定了大致方向，气氛轻松了不少。许年转过头，看向一旁安静走着的婉宁。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婉宁，”许年关切地问，“你的跳高没问题吧？到时候我们比完赛，肯定第一时间跑去给你加油助威！咱们班可就指望你拿个单项名次了。”

还没等婉宁回答，常明脸上先露出了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好像被夸奖的是他自己一样。他抢着说：“婉宁肯定行的！你们是不知道，婉宁小时候可厉害了！她跑步才快呢，小学的时候校田径队老师都抢着要她。不过婉宁不喜欢弄的灰头土脸的，影响她形象，除了平时必要的锻炼，基本不参加正式比赛。这次要不是看陈老师确实为难，她估计也不会报名的。”

刘夏和陈浩一听，立刻对婉宁投去敬佩的目光，两人默契地同时翘起大拇指，异口同声地搞怪道：“失敬失敬！原来婉宁大小姐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威武！”

婉宁本来被常明揭了“老底”，就有点不好意思，再看到刘夏和陈浩这一副夸张的搞怪模样，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羞恼地跺了跺脚，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抬手就捶向离她最近的“罪魁祸首”之一——许年。

“哎呀！打我干嘛？”许年猝不及防，一边笑着躲闪一边大声喊冤，“我什么都没说啊！都是常明那小子爆的料，还有刘夏陈浩他们起的哄！冤有头债有主啊婉宁！”

婉宁却不依不饶，追着他轻捶了两下：“就打你！谁让你也跟着他们起哄看我笑话！”

许年抱头鼠窜，嘴里喊着“女侠饶命”，引得刘夏、陈浩和常明三人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声。夕阳下，五个年轻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欢声笑语洒满了放学的路。运动会的压力似乎暂时被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共同目标而努力的期待和同伴间深厚的情谊。他们知道，这场为班主任而战的“战役”，必须得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