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之约：被时光遗忘的夏天 第35章 高一八班

穿过教学楼大门，许年几人沿着楼梯爬上三楼，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挂着“高一（八）班”牌子的教室。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踏入某个重要的仪式现场，然后才背着书包，踏进了教室门。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股混合着嘈杂人声、新桌椅气味和夏日清晨特有活力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好家伙！”许年心里暗叹一声，“这来得也不算晚啊，阵势可真不小。” 只见教室里已经熙熙攘攘坐了大半同学，聊天的、找座位的、整理书包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新集体初建时的混乱与生机。

他的目光像最灵敏的雷达一样迅速扫过全场，瞬间就锁定了目标——靠近窗户的那两排位置居然还空着！那里不仅光线明亮，能晒到早晨不算烈的太阳，而且窗户开着，微风习习，在这九月初的天气里，堪称教室里的“顶级风水宝地”。

机不可失！许年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动作敏捷得像只发现了目标的猎豹，利落地将自己和婉宁的书包放在了最后第二排的两张桌子抽屉里，又迅速把刘夏和常明的书包甩在了前面一排的座位上，算是牢牢占下了这块“根据地”。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他这才转身朝还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张望的伙伴们使劲招手，压低声音却难掩急切地喊道：“婉宁！刘夏！常明！这边！快过来，这儿有座！”

听到召唤，婉宁、刘夏和常明立刻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挤了过来。四人小组迅速完成了“战略部署”：性格都比较外向、喜欢在后面有点自己小空间的许年和刘夏自然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倒数第一排那个神仙位置，许年和刘夏表示还齁不住，而文静秀气的婉宁和沉稳内敛的常明则坐在他们前面一排。

终于安顿下来，许年这才有闲工夫放松下来，仔细打量这个即将度过未来三年的新集体。他身体微微后仰，手搭在刘夏的课桌上，像个老练的侦察兵一样环视了一圈。

“嘿，”他眼睛一亮，用气声对旁边的刘夏说，“看那边，靠墙那个短发女生，是不是王晨？我的天，初中三年大考，她就没掉出过年级前十！”

刘夏顺着他的目光偷偷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她！还有那边那个戴黑框眼镜的，李思源！咱们市数学竞赛一等奖那个！听说好几个重点高中都抢着要他呢！”

许年咂咂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叹，也带着几分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好家伙……这八班，真是藏龙卧虎啊。这含金量，可不是一般的高。看来咱们这一届的精英，多半都集中在这儿了。”

刘夏一听，立刻夸张地垮下肩膀，把脸贴在冰凉的课桌面上，哀嚎道：“完了完了！跟这帮超级大神在一个班，压力也太大了！我感觉我呼吸的都不是空气，是学霸之气！” 他抬起头，掰着手指头分析，“咱们几个，我看除了婉宁能凭真才实学稳稳站住脚，说不定还能跟他们拼一拼。我和常明，还有你，”他戳了戳许年，“估计就是垫底的命了。”

许年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心里那点刚找到好座位的喜悦被现实冲淡了不少。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四人小团体里，婉宁是实打实的学霸，靠绝对实力考进来的；刘夏脑子活络，基础还行，中考算是超常发挥，可能刚好蹭了个重点班的尾巴；而他自己和常明，能进这个班，多少有点“意外”的成分——他中考那几天状态出奇的好，蒙对了好几道平时拿不准的题，再加上……嗯，用他妈的话说，“投胎时那一点点运气”（意指家庭可能提供了一些潜在的助力），才险险地挤进了这个分数线最高的重点班。

至于常明，许年倒不怎么担心。常明家底子厚，就算成绩真跟不上，估计家里也会有别的安排。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还有同病相怜的刘夏。

许年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课堂上被学霸们碾压，月考排名表上名字可怜地挂在后面。他甚至能脑补出，当第一次家长会结束后，许爸爸看到他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时，那根许久未用的“家法”棍棒，恐怕就要重新“开封”，而隔壁刘夏家，估计也免不了一场“男女混合双打”的腥风血雨。

“唉，”许年叹了口气，对刘夏说，“垫底不垫底的，现在说还早。不过，这个学期要是跟不上，咱俩的日子，怕是真要不好过了。” 他仿佛已经感觉到屁股隐隐作痛了。

刘夏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脸凝重：“看来得好汉不提当年勇，得拼命才行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和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的巨大挑战的预感。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照进他们心里，却仿佛带上了一丝“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色彩。

就在教室即将坐满之际，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挡住了。紧接着，一个极高大的身影有些费力地低着脑袋，侧着身子从门框挤了进来。来人是个男生，身高绝对超过了一米九，进门时那宽厚的肩膀差点蹭到门框上沿，他这一站，几乎把整个门口的光线都挡严实了。

这“傻大个”显然没料到教室里已是这般“盛况”，他站在门口，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和密密麻麻的座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那张看起来颇为憨厚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拘谨，站在讲台旁边，左看看，右看看，像个迷路的孩子，神情焦急又带着几分滑稽。

“噗——”后排的许年和刘夏几乎同时看到了这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憋不住的笑意。

“我的天！是陈浩！”刘夏捂着嘴，差点笑出声。

许年也乐了：“真是他！初三下学期他脚骨折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中考冲刺也没见着，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你看他那样子，傻乎乎的，都快急出汗了！”

站在讲台旁的陈浩，脸憋得有点红，愈发显得窘迫。许年看着他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心，扬起手，提高了点音量喊道：“陈浩！嘿！陈浩！看这边！这儿还有地方！”

正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陈浩，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如同听到了天籁，他立刻循声望去，视线越过一片脑袋，终于看到了后排正在朝他使劲招手的许年和刘夏，旁边还有笑着看他的常明和婉宁。刹那间，陈浩脸上绽放出找到组织般的巨大惊喜和 relief（宽慰）。

“哎！来了来了！”他应了一声，也顾不上许多，迈开长腿就朝着后排角落“冲”了过去。可他实在太高大了，动作又有些毛躁，在过道里穿梭时，差点带翻旁边两张课桌，引得桌椅一阵吱呀乱响，也惹得附近同学一阵低呼和小声的笑声。教室里本就关注着他的目光，此刻更是集中在他身上，引发了一阵善意的哄堂大笑。

陈浩的脸更红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到了最后一排，一屁股坐在许年给他预留的大神空位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巨大的身躯似乎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对着许年和刘夏，语气充满了感激：“我的妈呀，多谢多谢！太够意思了！你们要是不叫我，我估计得在讲台边上站一上午了，尴尬死了！这班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都快急疯了！”

许年笑着捶了一下他结实的胳膊：“你小子，多久没见了？中考前就消失了，还以为你转学了呢！”

刘夏也凑过来：“就是，你这身高，又蹿了？进门都得低头了，刚才差点把我们班门框顶穿了吧？”

陈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唉，别提了，初三那次骨折，在家养了快三个月，都快养发霉了。后来你们拼命复习，我也在家自己啃课本，运气好，中考分数还行，就分到这班了。我也没想到能跟你们分到一个班，太好了！”虽然满打满算，他们之间也就打过一次斗牛、一场队内赛，加上今天不过寥寥几面之缘，但在陈浩此刻的感知里，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新环境中，能叫出他名字、向他伸出援手的许年和刘夏，简直算得上是“最熟悉的亲人”了。那种在孤立无援时被接纳的感激和亲切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刚张了张嘴，想问问许年他们暑假过得怎么样，中考后都经历了什么，许年他们也正带着好奇，想打听他脚伤恢复得如何，又是怎么考进这个重点班的。几人眼神交汇，话头刚要提起——“吱呀”一声轻响，教室前门再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男老师。他穿着整洁的浅色衬衫，戴着金属框眼镜，面容清瘦，神态从容。他稳步走上讲台，目光温和却极有穿透力地环视了整个教室一周。

原本喧闹的教室，在这位老师进来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迅速安静下来。所有好奇、探寻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