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之约：被时光遗忘的夏天 第32章 常明的开导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已近月底。常明和婉宁已将行装收拾整齐，计划近两日内便动身前往S市。

这几日，几位好友依然保持着频繁的联系。昨天，许年在前往云南的机场候机时打来电话，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航班广播声，他语气雀跃：“我们马上就要登机啦！等从云南回来，我一定给你们带当地最新鲜的野生菌！婉宁，到时候可就指望你大显身手，给我们做一桌全菌宴了！”

婉宁笑着将手机贴得更近些，打趣道：“那你挑选的时候可得仔细点儿，万一混进了什么‘一见钟情’的小蘑菇，我们可不负责售后哦。”

“包在我身上！”许年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这双眼可是练过的，保证采回来的都是鲜得让人眉毛跳舞的极品！”

与许年畅快的通话结束后，常明心里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几日他与刘夏通电话时，总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回避，不如往日那般自然。

“刘夏，”在一次通话中，常明轻声试探道，“这两天方便见个面吗？我们出发前，想再和大家聚一聚。”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才传来刘夏有些含糊的回应：“嗯……最近家里正好有些事要处理，可能抽不出空来。你们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类似的对话重复了两三次之后，连婉宁也觉察出了异样。她轻声问常明：“你有没有觉得，刘夏好像……在故意避开我们？”

常明握紧手机，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他想起自从那次露营之后，刘夏的言谈间就似乎多了些沉默。如今这般明显的疏远，更让他确信，这位好友心中一定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事。

晚饭后，常明帮奶奶收拾好碗筷，转头对正在厨房削苹果的婉宁轻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婉宁抬眼望了望窗外深沉的夜色，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一半：“路上小心，晚上风凉。”

自行车链条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夏夜的私语。晚风轻轻掀起常明白衬衫的衣角，他踩着踏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几日刘夏闪躲的眼神和通话时欲言又止的沉默。

“叮咚——”

门铃在刘家小院前响起。不一会儿，刘妈妈推开门，见到常明时眼中顿时漾开笑意：“是明明啊，快进来坐！”

“阿姨好，”常明微微欠身，目光朝院内望了望，“我找刘夏说几句话，就不进去打扰了。”

刘妈妈会意地点头，转身朝屋里唤道：“夏夏，明明来找你了！”随即又压低声音对常明说：“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整天闷闷不乐的，你帮阿姨好好开导开导他。”

暖黄的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刘夏趿着拖鞋走出来，见到常明时眼神有些闪烁：“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就是想来和你聊聊。”常明单脚撑地停稳自行车，从车篮里取出两罐冰镇可乐，递过一罐给刘夏，“找个地方坐坐？”

二人并肩坐在门口花坛边的石阶上。常明拉开易拉罐，“呲”的一声轻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他轻声问道，“这几天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和婉宁？”

刘夏低头摩挲着可乐罐上凝结的水珠，良久才开口：“那天……我问了我爸关于你们家的事。”

“我猜到了。”常明抿了一口可乐，语气平静。

“他说，你爷爷和伯伯都是令人敬佩的烈士，婉宁家的专利在业内也很受重视……”刘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还说，让我多和你们来往，对将来会有帮助。”

常明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夏夜的蝉鸣时远时近，为这场对话添上几分静谧。

“常明，”刘夏突然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我不喜欢这样。交朋友为什么要考虑这些？难道不能单纯一点吗？喜欢就一起玩，不喜欢就各走各路，为什么要掺杂这么多复杂的考量？”

常明望着远处居民楼里星星点点的灯火，缓缓开口：“你还记得赵强把我和婉宁堵在巷子里那次吗？”

刘夏怔了怔：“记得啊，可这和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

“如果当时我知道你爸爸是国企领导，”常明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是不是就该拒绝你的帮助？”

“这不一样……”

“本质上是一样的。”常明温和地打断他，“友谊的价值不在于它是否‘纯粹’，而在于我们愿意为彼此付出什么。你爸爸说得对，优质的人脉确实是资源——”

见刘夏想要反驳，他轻轻抬手制止：“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是否配得上这些资源。如果我仗着家世胡作非为，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如果婉宁因为家境优越就目中无人，你还会欣赏她吗？”

刘夏沉默地捏着可乐罐，铝制罐身发出细微的变形声。

“父母努力奋斗，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少走些弯路吗？”常明的语气依然温和，“我们要做的不是刻意回避这些资源，而是借助它们成为更好的自己。就像你爸爸说的——”他故意模仿刘爸爸严肃的语气，“‘这些关系能让你以后的路顺利很多’。”

刘夏终于被逗笑了：“我爸说话确实是这个调调。”

“但是，”常明正色道，“真正让关系产生价值的，是我们自己的人格。记得吗？当初赵强欺负转校生，是你和许年第一个站出来的。这样的你，值得拥有最好的资源，也值得交到真心的朋友。”

夜风拂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常明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将空罐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况且，”他眨眨眼，露出调皮的笑容，“说不定以后我落魄了，还得靠刘总赏口饭吃呢。”

“少来！”刘夏终于笑出声，轻轻捶了下常明的肩膀，“就凭你这脑子，再怎么落魄也能翻身。”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最后一丝尴尬终于消散。常明跨上自行车，朝身后挥了挥手：“走了，婉宁还在家等我呢。”

“常明！”刘夏突然叫住他，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路灯下，常明的白衬衫被晚风轻轻鼓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鸽。他回头笑了笑，挥手作别。

自行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刘夏站在路灯下，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巷口，忽然觉得压在胸口好几天的郁结终于散去了。他想起常明刚才说的话，想起爸爸书房里那本被翻旧了的《平凡的世界》，扉页上写着：“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此时，二楼书房的窗帘轻轻晃动。刘爸爸站在窗前，将楼下两个少年的对话尽收耳中。看到儿子终于展露笑颜，他欣慰地笑了笑，轻轻拉上了窗帘。窗台上的茉莉花静静绽放，暗香浮动，仿佛也在为这个夏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