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头 第7章 圆桌与迷雾

地点：某常任理事国，绝密地下战略指挥中心。

会议室并非传统的长条形桌，而是一个环绕式的全息投影平台。与会者的虚拟影像分别来自五个拥有最大话语权的国家，尽管为了这次紧急会议采用了最高级别的加密和匿名化处理（彼此只能看到代号和模糊轮廓），但空气中弥漫的张力几乎要穿透数字信号。

会议主持，代号“锚点”（其沉稳的声线暗示着东道主身份），率先打破沉默：

“诸位，数据共享系统已确认，七十二小时前，‘新月地带’上空发生的事件，可定性为‘非正常战术核武器失效’。关键点在于：第一，失效原因并非任何已知的拦截或电子战技术；第二，其发生时机精准到毫秒，且后续调查未发现任何外部能量介入或硬件替换痕迹。”

一个略带冷硬质感的声音响起，来自代号“双头鹰”的代表：“‘非正常’？锚点，你的用词过于保守。这是一次完美的、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复制的超自然干涉。我们的专家团队评估，其技术代差至少五十年以上，如果那真的是‘技术’的话。”

“北极熊，你的恐惧我们感同身受。”另一个优雅但带着锐利的女声介入，代号“高卢鸡”，“但比起恐惧，我们更应关注动机。这次干涉阻止了一场区域核战，客观上维护了战略稳定。这位‘隐形守护者’，至少目前，表现出了一定的……建设性？”

“建设性？”“双头鹰”冷哼一声，“高卢鸡，你的浪漫主义情怀用错了地方。一个拥有随时让我们的战略武器变成废铁能力的存在，其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今天他可以阻止‘鹰隼’，明天他就可以让我们的导弹在发射井里自毁！我们甚至连他是谁、在哪里、有何目的都不知道！这是绝对的、不可接受的战略威胁！”

一个一直沉默的、代号“约翰牛”的虚拟影像动了动，传来冷静分析的声音：“情报交叉比对显示，当时在该区域空域及近地轨道，均未检测到异常能量聚集或特殊平台活动。干涉似乎源于……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这指向两种可能：一是我们完全未知的物理原理和应用技术；二是……某种超越我们当前理解范畴的‘非物理性’能力。”

会场再次陷入沉默。后者比前者更令人不安。未知技术尚可追赶、防御甚至复制，而“非物理性”能力，则意味着现有的整个国防和安全体系可能建立在沙土之上。

“锚点”再次开口，声音凝重：“我们掌握的情报与诸位基本一致。目前，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宣称对此次事件负责。我们倾向于认为，这位‘干涉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国家行为体，或者，是某个国家掌握了我们难以想象的、足以颠覆现有平衡的‘终极武器’。”

“我们需要一个答案，锚点。”“双头鹰”紧逼不舍，“也必须建立一个针对此类事件的国际预警和反应机制。否则，下一次‘干涉’降临到我们任何一方头上时，我们连抗议的对象都找不到。”

“高卢鸡”表示赞同：“的确，未知带来恐慌。但我们更应警惕的是，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因猜忌和误判而引发的冲突。我提议，成立一个仅限于本会议室范围内的、最高级别的联合调查小组，共享一切非核心但相关的异常事件信息，优先目标是确定干涉者的身份和意图。”

“约翰牛”补充：“同意。调查方向应包括：近期全球范围内的异常科研活动、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报告、以及……历史上所有类似的、曾被归结为‘巧合’或‘神迹’的重大事件复盘。”

“锚点”总结：“各方意见已记录。我们将内部讨论后，对联合调查提议给予正式答复。在此，我强调一点：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一方单方面的、可能激化矛盾的试探或行动，都将被视为对全球战略稳定的严重威胁。我们必须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

会议在不置可否的气氛中结束。虚拟影像一个个消散。

……

几乎在同时，不周山基地。

周觉明教授关闭了经过特殊处理的、只能接收无法反向追踪的会议音频流，揉了揉眉心。他看向身旁一位身着中山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王部长，国家应对“补天计划”的最高负责人。

“都在预料之中。”王部长语气平静，“恐惧、猜疑、寻求合作又各自提防。‘双头鹰’反应最激烈，他们无法容忍有任何力量凌驾于其绝对武力之上。‘高卢鸡’和‘约翰牛’相对务实，但同样心怀鬼胎。”

周老叹了口气：“他们成立联合调查小组是必然的。我们的‘信息迷雾’能抵挡一时，但如此规模的联合调查，压力会越来越大。”

王部长目光锐利：“所以，时间更加紧迫了。陈远的训练必须加快。我们不能永远躲在迷雾后面。总有一天，我们需要在关键时刻，再次使用‘道石’，而那时，可能就无法完全隐藏了。我们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让陈远拥有足够的能力，也让我们……拥有足够的底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上级指示，‘补天计划’的优先级提升至最高。国家资源将无条件倾斜。但是，周老，我们必须确保‘执石者’绝对可靠，‘道石’的力量，必须掌握在国家和人民手中。”

周老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陈远的心性，目前来看，是经过考验的。他与道石的共鸣，也基于他内心的‘无欲’和对秩序的认同。我们会加强引导和保障。”

“另外，”王部长沉吟道，“关于陈远同志的功勋评定和保障方案，已经启动。虽然他可能永远无法公开接受荣誉，但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他的付出。他的家人，会得到最高级别的、不引人注目的保护与照顾。”

在安全屋内，刚刚结束又一轮“可能性编织”模拟训练的陈远，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在终端上收到了一条来自王部长的加密信息，内容很简单：

“任务艰巨，望保重。身后之事，国家为盾。”

陈远看着这行字，沉默良久，然后继续埋头于浩瀚的“可能性模型库”中。

他隐约知道，自己掷出的那颗“石子”，正在世界的深潭中激起怎样的波澜。但他更清楚，他必须尽快学会，如何更巧妙、更精准地投出下一颗。

因为风暴，并未远离，只是在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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