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0 第28章 侯门深似海

安国公印记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彻底改变了调查的格局和方向。林燮果断调整策略，暂停对三位侯爷的普遍排查，转而集中力量，深挖与安国公案相关的所有线索。

这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安国公案已过去十几年，相关人等多已不在人世或流放边陲，档案记载也存在诸多模糊和可能被篡改之处。

林燮动用了北镇抚司所有隐藏的暗线和档案资源，甚至不惜再次通过特殊渠道，向鸿影楼支付代价（提供了一条关于边关粮草调动的非核心信息），换取关于安国公旧部的消息。

数日奔波，零星的信息逐渐汇总而来。

安国公当年权势滔天，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军中。抄家之后，其核心党羽自然被清洗，但许多边缘人物、远房亲族、旧部门客，却得以幸存，散落四方。其中大部分隐姓埋名，生怕被牵连，但也有一些，似乎悄然投靠了新的势力。

鸿影楼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安国公有一位极其信赖的军械库总管，名叫赵德海，精通各类军械制造与改良。在抄家过程中，此人竟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传闻他可能带着安国公府部分军械图谱潜逃。

赵德海！这个名字让林燮瞬间想起了十里坡废弃砖窑下的那个地下工坊，以及那些改良的弩机部件！难道是他？

另一条线索来自对当年案卷的重新梳理：安国公被抄没的家产中，包括京郊几处皇庄和矿山，其后这些产业几经转手，如今似乎…落在了永嘉侯周琛的名下！

永嘉侯！三位嫌疑侯爷之一！那个贪财好利、门下三教九流、别院看守森严的皇亲国戚！

而东厂那边也传来暗报：魏瑾的心腹太监，近期曾秘密出入过永嘉侯府！

多条线索，似乎开始隐隐约约地指向了永嘉侯周琛！

他贪图安国公留下的产业？与失踪的赵德海有所勾结？利用其皇亲身份和烟雨楼渠道，重新开始经营军械走私？甚至…可能知晓乃至参与了当年的阴谋？

动机、能力、机会，他似乎都具备。

“永嘉侯…”林燮看着卷宗上周琛的名字，目光冰冷，“看来，需要本官亲自去拜会一下这位侯爷了。”

直接上门调查一位侯爷，风险极大。但林燮手中并无确凿证据，无法请旨查办，只能以例行公事或其他借口进行试探。

三日后，林燮递帖拜会永嘉侯府。

侯府门前车水马龙，奢华气派远超一般勋贵。林燮被管家引着穿过层层庭院，一路所见皆是奇珍异宝，仆从如云，其豪奢程度令人咋舌。

永嘉侯周琛在花厅接见了他。这位侯爷约莫四十余岁，面皮白净，身材微胖，穿着绣金缀玉的常服，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他见到林燮，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警惕。

“林指挥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坐，看茶！”周琛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圆滑。

“侯爷客气了。”林燮拱手回礼，态度不卑不亢，“近日京城不甚太平，多有宵小作乱。下官奉命加强巡防，对各处府邸安保亦需留意。听闻侯爷府上近日增派了不少护卫，故特来了解一下情况，以免有所冲撞。”他找了一个无可指摘的借口。

周琛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笑道：“有劳林指挥使费心。不过是府里近日添置了些许玩意儿，怕遭人惦记，故而多请了几个人手看着罢了。都是些粗笨家伙，比不得锦衣卫的缇骑们精锐。”

“哦？不知侯爷添置了何等珍宝，竟需如此兴师动众？”林燮状似随意地问道。

“呵呵，不过是些前人字画，古玩玉器罢了。附庸风雅，附庸风雅。”周琛打了个哈哈，巧妙避开话题，反问道，“倒是林指挥使，近日衙署似乎也不甚安宁？听说走了水？没伤着吧？”

消息果然灵通。林燮面色不变：“多谢侯爷挂心，些许毛贼，已处置了。”

两人一来一往，言语机锋，暗藏试探。周琛说话滴水不漏，热情背后透着疏离和戒备。

林燮提出想在府内走走，查看一下防护是否存在疏漏。周琛虽面色微僵，但碍于林燮的身份和理由，无法明着拒绝，只得亲自作陪。

侯府占地极广，亭台楼阁，奢华无比。林燮目光锐利，看似随意走动，实则暗暗记下府内布局、护卫岗哨分布。行至一处偏僻院落时，只见院门紧闭，守卫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森严。

“哦，此处是库房重地，堆放些杂物，不便参观。”周琛立刻上前挡住，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燮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并未坚持，转而问道：“听闻侯爷名下有几处产业，甚是红火。尤其是京郊那几处庄子，听闻出产颇丰？”

周琛眼底警惕之色更浓，笑道：“勉强糊口而已。比不得林指挥使深得圣心，前程似锦。”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走来，在周琛耳边低语了几句。周琛脸色微微一变，虽然瞬间恢复常态，却未能逃过林燮的眼睛。

“林指挥使，实在抱歉，府中忽然有些俗务，需得去处理一下…”周琛露出歉意的笑容。

林燮知道今日只能到此为止，顺势起身：“既如此，下官不便打扰。侯爷留步。”

离开永嘉侯府，林燮的脸色沉了下来。周琛的戒备、那处森严的别院、听到消息时的细微反应，都表明他心里有鬼！尤其是那别院，必须想办法查一探究竟！

而方才管家来报时，林燮隐约听到了“聚雅斋”、“新货”几个字眼。

聚雅斋！又是它！

看来，这位永嘉侯，与那神秘的“烛龙”，恐怕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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