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0 第21章 夜探烟雨

夜色如墨，浓云蔽月，正是潜行的好时机。

北镇抚司后院高墙下，两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林燮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精悍挺拔的身形，绣春刀紧缚身后，目光锐利如夜鹰。他身侧的萧然同样身着深色夜行衣，为行动方便，未受伤的左臂衣袖经过特殊处理，右肩伤处被仔细包裹固定，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却沉静专注，透着一股韧劲。

“紧跟我，量力而行，若有不对，立刻撤。”林燮侧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萧然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两人如同鬼魅，避开巡更的梆子声和偶尔走过的更夫，在连绵的屋脊上快速穿梭，朝着城东烟雨楼的方向掠去。林燮身手矫健，落脚无声，对京城布局了如指掌。萧然虽重伤未愈，轻功却出乎意料的好，身法轻盈灵动，紧紧跟在林燮身后，竟未落下分毫。

越是靠近烟雨楼，周边的暗哨似乎也多了起来。林燮打出几个手势，两人伏在一处飞檐之后，仔细观察。烟雨楼依旧灯火辉煌，丝竹笑语不断，但后巷及周边几处关键制高点，却隐约有人影晃动，戒备比往日森严数倍。

“果然加强了守卫。”林燮眸光微冷。

“正面难入，或许可以试试那里。”萧然目光扫向烟雨楼侧后方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那里似乎是堆放杂货和下人居住的地方，墙头略矮，且有一棵老树枝桠伸入院内。

林燮顺着他所指看去，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两人绕至侧院墙外。林燮蹲身，双手交叠垫在膝上。萧然会意，足尖在其掌心轻轻一点，林燮顺势发力向上一托！萧然借力腾空，如同夜鸦般轻巧地抓住墙头，无声翻入。片刻后，墙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猫叫——是约定的安全信号。

林燮后退几步，助跑腾跃，单手在墙头一按，利落地翻入院内。

院内堆放着不少杂物，散发着些许食物馊变和灰尘混合的气味。两人屏息凝神，贴墙而行，避开两个打着哈欠出来小解的下人，朝着主楼方向摸去。

根据之前的情报和萧然的判断，密室或账房最可能设在主楼三层东侧，或是地下。主楼内宾客盈门，反而不便潜入。两人决定先探地下。

通往地下的入口通常会在厨房或储物间附近。他们避开人多眼杂的厨房，找到一处看似存放旧物的楼梯口。楼梯下方阴暗潮湿，一道厚重的铁门挡住了去路，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

林燮皱眉，正欲考虑强行破坏，萧然却示意他稍等。只见萧然从袖中摸出两根极细的金属丝，伸入锁孔，侧耳倾听，手指极其细微地拨动着。不过片刻，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簧弹开。

林燮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

推开铁门，一股更阴冷潮湿、混杂着霉味和某种奇异化学气味的风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深处隐隐有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叮当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潜下石阶。

石阶尽头，是一处颇为宽敞的地下空间。景象让两人心中俱是一震！

这里绝非普通的储藏地窖。一侧堆放着不少木箱，箱口散落出一些黝黑的金属块和矿料。另一侧竟设有几个简易的炉膛和锻造台，虽然此刻炉火已熄，但台上还散落着一些未完成的金属零件、模具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和金属灼烧后的味道。

竟是一处地下工坊！

林燮拿起一个半成品的零件，瞳孔骤缩——这与从车夫那里找到的铜制部件材质、工艺极其相似！对方果然在私自打造军械！

萧然则更注意那些矿料和角落几个密封的小陶罐。他小心地打开一个陶罐，嗅了嗅，脸色微变：“是硝石、硫磺，还有…炼制鸩毒所需的几种辅料…”这里不仅是工坊，还可能配置毒药！

两人迅速分头搜查。林燮试图找到账册或往来书信，萧然则更关注那些药材和配方痕迹。

在一个角落的废料堆里，林燮翻找到一个未完全烧毁的账本残页，上面记录着一些看不懂的代号和数字。而在一个看似丢弃的工具箱夹层里，萧然发现了几张被揉皱的纸，上面用一种奇怪的密码写满了字。

就在此时，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有人！

两人瞬间警觉，立刻吹熄手中的火折子，闪身躲入一堆木箱之后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打着灯笼的人嘟囔着走来：“真是的，大半夜还让下来清点…这鬼地方阴森森的…”他似乎只是例行公事，粗略地照了照，并未发现异常，又嘟囔着走了回去。

待脚步声远去，两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林燮低声道。虽然发现了工坊，但核心的账目和命令传递显然不在这里。

两人迅速原路退出，小心锁好铁门，沿着阴影离开侧院。

翻出高墙，回到安全的巷弄阴影中，林燮才沉声道：“果然有鬼。私设工坊，炼制违禁，罪同谋逆！”

萧然点头，将那几张密码纸递给林燮：“这是最重要的收获。这种密码结构复杂，并非军中常用。”

林燮接过，借着微弱的天光看了看，眉头紧锁：“似乎糅合了多种加密方式…需要时间破解。”

“或许…我可以试试。”萧然轻声道，“这种结构，有点像…我师父提过的一种前朝密文变体。”

林燮深深看了他一眼，将纸片收起：“回去再说。”

此次夜探，风险极大，收获亦巨。不仅证实了烟雨楼的非法勾当，更找到了可能指向幕后黑手的密码信件。

夜色中，两人迅速撤离，身影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深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烟雨楼最高处的一扇窗后，一道阴鸷的目光始终冷冷地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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