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燮再次醒来时,已回到了水寨的竹楼之中。
窗外天光正好,湖水波光粼粼,一派宁静祥和,仿佛之前泽心岛那场惨烈的激战只是一场噩梦。但他身体深处传来的、如同被彻底碾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剧痛,以及经脉中那两股依旧在缓慢交融、却又隐隐排斥的力量感,都在清晰地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尝试运转内力,眉头立刻紧紧皱起。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禹王镇海圭的龙气生机,与他本身的修罗煞气,在共同对抗幽冥骨龙死气的过程中,被迫深度结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加磅礴而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远比单纯的煞气或龙气更加强大,充满了无限的潜力,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它们并未真正的水乳交融,更像是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油和水,看似一体,实则泾渭分明,运转之时,时而顺畅无比,时而又会产生细微的滞涩和冲突。
尤其是在他重伤虚弱的状态下,对这种新力量的掌控更是力不从心。
“看来,因祸得福,也未必全是好事。”林燮心中暗叹。他知道,若不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它随时可能成为反噬自身的隐患。
“大人,您醒了!”陈默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看到林燮睁着眼睛,惊喜不已,连忙上前,“吴医师说您这次伤势极重,能醒过来已是万幸,需要长时间静养。”
林燮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看向陈默,问道:“外面情况如何?萧先生……可有消息?”
陈默脸上的喜色暗澹下去,摇了摇头:“搜寻的兄弟已经扩大了范围,几乎找遍了太湖沿岸和所有能藏身的岛屿,包括林屋洞坍塌的废墟也清理了一遍……还是没有萧先生、沈大哥他们的踪迹。只有……只在泽心岛附近,找到了几块属于我们船只的碎片,上面有被巨力撞击和腐蚀的痕迹。”
林燮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但很快便被坚毅所取代。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
“白莲教残余呢?”
“泽心岛一战,红莲长老重伤被俘,但其麾下核心教徒趁乱逃脱了不少。根据审讯红莲长老(虽然其意识混乱,偶有呓语)和各地眼线回报,白莲教在江南的势力虽然遭受重创,但并未根除,似乎有向沿海和浙西山区转移的迹象。而且……他们似乎在寻找新的‘圣种’培育地,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陈默禀报道。
新的圣种?林燮目光一凝。白莲教对“归墟之力”和那种至阴邪物的追求,显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停止。
“还有,”陈默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京里传来密报,太后对江南之事似乎极为不满,认为大人您……养寇自重,擅启边衅(指与白莲教及骨龙之战导致太湖动荡),已多次在朝中发声,要求召回大人,另派大臣安抚江南。高阁老等人虽极力周旋,但压力很大。”
内忧外患。
内有太后猜忌,朝局不稳;外有白莲教余孽未清,幽冥骨龙潜伏深湖,更有那神秘的“归墟”威胁悬而未决。
林燮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看了一眼窗外平静的湖面,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更多的暗流汹涌。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并且……彻底掌握体内这股新的力量。唯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传令下去,”林燮沉声道,“水寨暂时进入蛰伏状态,外松内紧,全力搜集白莲教残余动向及幽冥骨龙踪迹。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那大人您……”
“我需要闭关。”林燮目光坚定,“短则数日,长则旬月。在此期间,寨中事务,由你和几位千户共同决断,遇有紧急情况,可敲响警钟。”
“闭关?”陈默有些担忧,“大人,您的伤势……”
“无妨,我自有分寸。”林燮摆了摆手。他深知,常规的静养对他现在的情况效果有限,他必须主动去驯服体内那头新生的“潜龙”。
水寨深处,有一处借助天然岩洞改建的静室,极为隐秘,且布有简单的隔音和防护阵法。林燮带着一些清水和干粮,独自一人进入了静室。
石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静室内一片黑暗,只有他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
林燮盘膝坐下,摒弃所有杂念,将心神沉入体内那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经脉之中。赤红色的修罗煞气与玄黄色的龙气生机,如同两条颜色各异、习性不同的神龙,在他宽阔却依旧布满细微裂痕的经脉中缓缓游弋,彼此警惕,又相互吸引。
他的意识,如同一个耐心的驯兽师,小心翼翼地靠近,尝试着去理解、去沟通、去引导这两股桀骜不驯的力量。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和漫长的过程。稍有差池,便可能导致两股力量彻底失控,在他体内掀起毁灭性的风暴。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
一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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