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不曾爱过 第49章 记忆的囚徒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挡风玻璃。

灰色轿车在郊外公路上疾驰，雨刷器拼命摆动却仍跟不上雨势。

郁蓝峰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后视镜里不时闪过车灯——那些人还在追。

再坚持十分钟。萧澈宇盯着手机导航，声音紧绷，前面有个废弃加油站，我们可以换车。

后座上，李媛馨蜷缩在毯子里发抖。

她的瞳孔时而扩散时而紧缩，药物作用下记忆像打碎的万花筒，不断重组又破碎。

汗水浸透了她的鬓发，嘴唇因紧咬而渗出血丝。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手指突然抓住郁蓝峰的肩膀，红色...药水...

郁蓝峰浑身一僵。

后视镜里，李媛馨的眼睛正诡异地聚焦在他脸上，却又像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

她开始记忆闪回了。萧澈宇转身按住李媛馨的手腕，声音刻意放轻，媛馨，看着我。我是小宇，记得吗？七岁那年我们偷吃你家的芒果布丁...

李媛馨的瞳孔微微收缩：芒果...父亲罚我们跪祠堂...她的手指突然掐紧，但那天晚上...实验室！萧叔叔和父亲——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

郁蓝峰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央的树干，轮胎在湿滑路面打滑旋转，最终撞上护栏。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他看见萧澈宇扑向后座，用身体护住了李媛馨。

浓烟从引擎盖升起。

郁蓝峰踹开车门，雨水立刻浇了他满脸。

远处追兵的车灯已经清晰可见。

带她走！萧澈宇从后座拖出李媛馨，加油站往东五百米，有辆银色面包车，钥匙在左前轮下面！

你呢？

萧澈宇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正在接收某个监控画面：我得引开他们。沉夜安黑进了交通系统，只有我能干扰信号。

李媛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她的指甲深深陷入郁蓝峰的手臂：不...不能相信他...实验室那天他也在...

萧澈宇的表情瞬间凝固。

雨幕中，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陌生：你想起来了？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痛楚。

下一秒，他猛地将郁蓝峰推向树林：走！一小时后老纺织厂汇合！

郁蓝峰抱起李媛馨冲进雨林。

她的身体轻得像片落叶，呼吸喷在他颈间，滚烫得吓人。

树枝抽打着他的脸，身后传来引擎轰鸣和刺耳的刹车声，但他不敢回头。

蓝峰...李媛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最初...为什么接近我？

郁蓝峰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这个问题像把刀插进他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听见李媛馨继续说：

没关系...我都看到了...她的指尖触碰他的太阳穴，在你这里...李氏集团...继承权...

郁蓝峰如坠冰窟。

她看到了他的记忆？药物还有这种效果？

李媛馨的手突然滑落，再次陷入昏沉。

而远处传来的枪声让郁蓝峰顾不上多想，只能更深地逃进黑暗。

～～～

沉夜安的监控室里，十二块屏幕同时播放着不同视角的追逐画面。

b组封锁南向路口。他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冷静得可怕，c组去加油站，检查所有车辆。

屏幕中央的特写镜头里，萧澈宇独自站在公路中央，高举双手面对围上来的黑衣人。

沉夜安眯起眼，放大了萧澈宇的唇语解读：

...记忆药物...副作用...她会读心...

沉夜安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旧手帕——米色亚麻，角落绣着歪歪扭扭的字。

八岁那年他实验室受伤，李媛馨用自己手帕给他包扎，从此他再没洗过。

沉先生？技术员紧张地请示，要继续追踪郁蓝峰吗？

沉夜安的目光移向另一块屏幕。

热成像显示两个人影正穿过树林，其中一个体温明显偏高。

他突然说，撤回所有人。

什么？

执行命令。沉夜安站起身，黑色西装像道阴影笼罩在监控台前，准备mx-19解毒剂，去老纺织厂等他们。

技术员目瞪口呆：但李董事长要求——

告诉他，沉夜安拿起车钥匙，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女儿的记忆里，可不只有于家的秘密。

～～～

废弃加油站东侧，郁蓝峰终于找到了那辆银色面包车。

李媛馨在他怀里发抖，额头烫得吓人。

他刚拉开车门，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就按在了门框上。

真感人。于丽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三个彪形大汉，为了小公主拼命呢？

郁蓝峰抱紧李媛馨后退：你们跟踪萧澈宇的手机？

聪明。于丝丝从另一侧现身，手里把玩着注射器，不过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她看到什么了？

她指向李媛馨，听说mx-19过量会产生有趣的副作用。

李媛馨突然睁开眼，直勾勾盯着于丝丝：你父亲...临死前...喊了你的名字...

于丝丝的表情瞬间扭曲。

注射器掉在地上，她像被烫到般后退两步：不可能...那天她根本不在场！

但她现在了。于丽阴森森地笑了，多亏了沉夜安加大剂量。

郁蓝峰趁机撞开于丽，抱着李媛馨冲进驾驶座。

引擎轰鸣中，他听见于丽歇斯底里的喊叫：

你以为逃得掉？她脑子里有我们所有人的死刑判决书！

面包车冲进雨夜。

后视镜里，于氏姐妹的身影逐渐缩小，但她们的声音像毒蛇般追上来：

连萧澈宇都在利用她查真相！你以为他是朋友吗？

李媛馨在副驾驶座上痛苦地蜷缩起来，她的手指死死攥着安全带，指节发白：蓝峰...我分不清...谁是真的...

郁蓝峰单手握住她颤抖的手：坚持住，就快到了。

不...李媛馨的瞳孔里泛起诡异的光泽，我是说...你。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你眼里看到的...到底是李媛馨这个人...还是李氏集团的股份？

这个问题像记耳光甩在郁蓝峰脸上。

他最初接近她确实别有用心，但此刻...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后窗玻璃炸裂，冷风裹着雨水灌进来。

后视镜里，两辆黑色越野车正飞速逼近，车顶有人架着步枪。

抓紧！郁蓝峰猛打方向盘拐入岔路。

面包车在泥泞小路上颠簸，李媛馨撞在车门上，发出一声痛呼。

远处出现破旧纺织厂的轮廓，但越野车已经追到咫尺之遥。

就在郁蓝峰绝望之际，厂区突然亮起刺目的探照灯。

停车！否则我们开枪了！扩音器里传来警告。

郁蓝峰咬牙加速，面包车撞开生锈的铁门冲进厂区。

下一秒，身后响起密集的枪声——但不是冲着他们。

后视镜里，黑色越野车被埋伏在厂区的人打得千疮百孔。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集装箱上指挥，白衬衫在雨中猎猎作响。

萧澈宇。

面包车最终撞上棉花堆停下。

郁蓝峰拖着李媛馨爬出来，发现萧澈宇已经跑到跟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

你骗我们。郁蓝峰喘着粗气，你说一小时...

计划变了。萧澈宇掀开衬衫下摆，露出包扎过的枪伤，沉夜安撤回了大部分追兵，这是唯一机会。他看向李媛馨，眼神复杂，她情况怎么样？

能读取记忆...郁蓝峰艰难地说，她看到了...我最初接近她的目的。

萧澈宇苦笑：那她应该也看到我父亲在于家实验室的英姿了？

李媛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

她的眼睛盯着萧澈宇，声音嘶哑：你...早就知道...

十六岁那年。萧澈宇轻声承认，父亲书房有个保险箱，里面全是于氏药业的资料。他伸手想扶她，却被躲开，媛馨，我调查这些不是为了伤害你...

那是为什么？郁蓝峰质问。

因为那天在场的除了我父亲和沉夜安...萧澈宇的声音突然哽住，还有我。

李媛馨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年幼的萧澈宇躲在实验室柜子里，透过玻璃惊恐地看着一切...

你...看见了全过程？她颤抖着问。

萧澈宇点头，眼中泛起水光：但我那时太小，直到多年后才明白那是什么。

他掏出手机，调出一段模糊录像，这是我二十岁黑进父亲电脑找到的...沉夜安的母亲，是被故意锁在实验室里的。

画面中，一个金发女人拼命拍打着起火实验室的门，而沉父和李振东站在监控屏前冷眼旁观。

李媛馨发出一声呜咽，记忆的最后拼图终于归位——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沉夜安既恨她又保护她。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一辆黑色奔驰冲破雨幕驶来，车灯像野兽的眼睛。

沉夜安。萧澈宇绷紧身体，他果然找到这里了。

车门打开，沉夜安迈步而出，手里拿着银色医疗箱。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白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像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退后！萧澈宇拔出手枪。

沉夜安置若罔闻，径直走向李媛馨。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脸上，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媛馨。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打开医疗箱取出注射器，这是mx-19的解毒剂。用了它会很难受，但能阻止记忆继续崩解。

李媛馨虚弱地抬头，突然伸手触碰他的脸颊。

沉夜安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小安哥哥...她的指尖描摹他的轮廓，你母亲...喊了你的名字...

沉夜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看到多少？

足够多...李媛馨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你们谁是真的？谁在骗我？

这个问题像把利剑悬在三人头顶。

郁蓝峰看见沉夜安的眼神第一次出现裂痕，而萧澈宇的枪口微微下垂。

最终，沉夜安将注射器轻轻按在李媛馨颈侧：睡吧。等醒来后...你自己判断。

药剂推入的瞬间，李媛馨的瞳孔扩散。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郁蓝峰脸上，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骗子...

然后她陷入沉睡，留下三个男人在雨中沉默对峙，远处警笛声隐约可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