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不曾爱过 第3章 安静的雨下在郁蓝峰的心里

南城小吃街的夜晚，总是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食物香气与年轻活力的喧嚣。

铁板烧的滋滋声，奶茶店的搅拌声，还有沿街小店里传来的、永远慢半拍的流行歌曲，构成了这座城市一隅独特的烟火气。

这天周五放学后，李媛馨原本是答应了和高志雄，以及几个二班、三班玩得好的同学一起来这里“放松一下”。

起初只是一群人的狂欢，七八个少男少女，挤在麻辣烫的小方桌前，抢着锅里翻滚的丸子。

高声谈论着刚结束的月考，或者模仿着周杰伦在《双截棍》里的“哼哼哈兮”，笑声几乎要掀翻油腻的塑料棚顶。

高志雄很会活跃气氛，他模仿着《三年二班》里打乒乓球的姿势，引得大家捧腹。

他也时不时地照顾李媛馨，帮她拿纸巾，递过她似乎想拿远了的饮料。

周围同学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起哄声此起彼伏。

李媛馨置身其中，被这种热闹包裹着，一开始的那点不自在也渐渐消散。

她笑着，闹着，感受着这种被簇拥、被关注的青春快感，暂时将那份关于默契与灵魂共鸣的纠结抛在了脑后。

吃完麻辣烫，有人提议去街尾新开的那家“时光隧道”KtV唱会儿歌。

众人响应。

在KtV狭小的包间里，气氛更加热烈。

麦克风在众人手中传递，唱的大多是周杰伦的歌。

《简单爱》、《开不了口》、《龙卷风》……

旋律响起时，大家会不约而同地跟着合唱，仿佛在进行一场集体的青春宣誓。

李媛馨自然是焦点，她拿起话筒，一首《可爱女人》唱得婉转动人，目光扫过众人，在落到高志雄身上时，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心跳漏了一拍。

高志雄也唱了一首《她的睫毛》，虽然有些跑调，但胜在感情充沛，目光几乎一直黏在李媛馨身上。

唱到兴头上，不知是谁先使了个眼色，几个同学开始陆陆续续找借口溜走。

“哎呀，我忘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去，我今天晚上不回宿舍了……”

“对了，我宿舍好像没锁门，我得回去看看！”

“你们先唱着，我去买个解酒药……”刚刚明明喝的是可乐！

不过十几分钟，原本拥挤的包间，竟然只剩下高志雄和李媛馨，以及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七里香》伴奏。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异样。

喧嚣褪去，只剩下旋律在流淌。

高志雄看着李媛馨，灯光昏暗，她的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们……跑得可真快。”高志雄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又有些期待地笑了笑。

李媛馨握着话筒，手指微微收紧。

“嗯……是挺快的。”

她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心里像揣了只小鹿，乱撞着。

这种被刻意制造的“二人世界”，让她既紧张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她不确定。

而就在此时，KtV包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我说峰哥，你就别墨迹了，出来玩就开心点！哎？这间好像人不多……”

郁蓝峰的好友，大大咧咧的王聪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走廊灯光泻入，清晰地照见了包间内的景象……

只有高志雄和李媛馨两人，挨得很近地坐在长沙发上，屏幕上是浪漫的《七里香》mV，桌上的饮料杯也暗示着刚才不止他们两人。

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对正在约会的小情侣。

郁蓝峰就站在王聪身后。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衫，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的目光，像平静的湖面，淡淡地扫过包间，掠过有些错愕的高志雄，最后，定格在李媛馨脸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李媛馨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解释什么，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到郁蓝峰的眼神，那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波澜，就像看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王子聪反应极快，立刻打着哈哈：“哎呀！走错了走错了！不好意思啊二位，你们继续，继续！”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把还僵在原地的郁蓝峰往后拉，“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里面那暧昧又尴尬的空气。

门关上的瞬间，李媛馨仿佛能看到郁蓝峰最后那淡漠的、毫无留恋的转身。

她的心，像突然被浸入了冰水里，刚才所有的热度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和失落。

包间外，王聪拍着郁蓝峰的肩膀：“我靠，那不是二班班花和三班那小子吗？他俩真搞到一起了？峰哥，你……”

他看向郁蓝峰，却发现对方面无表情，甚至比平时更平静些。

“走吧，换一家。”郁蓝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率先转身，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脚步平稳，没有一丝慌乱。

仿佛刚才看到的，真的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偶遇。

王子聪挠挠头，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嘟囔：“奇怪，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是跟她挺熟的吗……”

郁蓝峰没有回答。他只是插在口袋里的手，默默握紧了。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刺痛，似乎才能压过心底那片骤然蔓延开的、空洞的麻木。

他不喜欢吗？

如果不在乎，为什么在推开门看到那一幕的瞬间，会觉得呼吸一滞？

如果不在乎，为什么此刻耳边会反复回响着《安静》的旋律？

“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

“我会学着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高志雄阳光帅气，是年级风云人物，和他站在一起的李媛馨，看起来那么登对。

而他郁蓝峰，算什么？

一个只会听周杰伦的沉闷家伙罢了。

他有什么资格去打扰？

他只能用最彻底的沉默，来掩饰内心最汹涌的波涛。

他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压抑在了那副看似无动于衷的表象之下。

也许，就像《分裂》里唱的那样。

“隐藏自己的疲倦，表达自己的狼狈”，才是他唯一能做的。

包间内，气氛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刚才……是四班的郁蓝峰？”高志雄试探着问。

李媛馨怔怔地点了点头，目光还停留在紧闭的门上，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看到了，他一定误会了。

可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哪怕是一点点的惊讶或者不悦也好啊！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们之间，顶多……只是同学？

这个认知，比任何误会都让她感到难过。

“我们……也回去吧。”李媛馨站起身，声音有些低哑，再也提不起任何唱歌或约会的兴致。

那一晚的小吃街依旧热闹，周杰伦的歌还在不同的店铺里响着。

但有些东西，在某些人的心里，已经悄然改变。

一场看似平静的“撞见”，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无声地扩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第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