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不曾爱过 第3章 庆功宴与旧日幽灵

演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那家以苛刻着称的潜在客户公司的技术总监，在看完流畅无比、情感反馈细腻精准的系统演示后，难得地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当场就表达了强烈的合作意向。

这意味着安宇科技不仅将获得一笔足以让他们换个大点办公室，再招聘几个新人的可观订单，更意味着他们正式在竞争激烈的AI领域敲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舞台的大门。

压抑了许久的兴奋和疲惫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萧澈宇几乎是跳着脚冲出客户公司大楼的，对着午后的阳光狠狠挥了一拳，然后转身，不由分说地一手揽住沉夜安的肩膀，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哥俩好般地虚环了一下李媛馨的肩，大声宣布！

“今晚！必须庆祝！谁都不准说不！老子要吃肉！要喝酒！要嗨到天亮！”

李媛馨被他的情绪感染，也难得地放声笑起来，多日来的压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沉夜安看着身边两个最重要的伙伴，看着他们眼中如出一辙的兴奋与光彩，心中也被一种充盈的成就感填满。

他笑着点头：“好，地方你定，预算……这次可以稍微超一点。”

萧澈宇选的地方并非什么顶级奢华场所，而是一家以氛围热烈、食材新鲜着称的日式烧肉店。

独立的包厢，炭火正旺，肉片在网架上滋滋作响，发出诱人的声响和香气。

几杯冰凉的朝日生啤下肚，连日来的紧绷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为了安宇！”萧澈宇率先举杯，脸颊因酒精和兴奋而泛红。

“为了我们三个！所向披靡！”

“为了所向披靡！”李媛馨笑着高声应和，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畅快的刺激。

沉夜安也举起杯，目光扫过两人：“为了今晚，和未来的每一个胜利。”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错辩的真诚。

气氛很快被推至**。

萧澈宇开始绘声绘色地模仿白天客户公司那个秃顶项目经理看到演示结果时目瞪口呆的样子，逗得李媛馨前仰后合，差点打翻蘸料碟。

沉夜安则在一旁微笑着，适时地翻动烤架上的肉片，将烤得恰到好处的牛小排和牛舌夹到两人的盘子里。

“说起来，”李媛馨又喝了一口啤酒，眼神也因为微醺而显得有些迷离，她托着腮，看向萧澈宇，语气带着纯粹的好奇。

“澈宇，你技术这么厉害，是国外哪个大学回来的啊？常青藤？还是mIt、斯坦福那种？”

正在手舞足蹈的萧澈宇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不自然，他打了个哈哈，眼神飘忽地避开李媛馨的注视。

“啊？就……就美国一个普通的州立大学，没什么名气，说了你也不知道，哈哈，比不上夜安，他才是真学霸，国内顶尖名校……”

他再次试图将话题引向沉夜安，手法生硬得连李媛馨都察觉到了异样。

沉夜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解围，李媛馨却像是没得到答案不死心，又或许是酒精让她比平时更执着。

她歪着头，继续追问：“州立大学也能教出你这么厉害的程序员？真了不起。那你家是做什么的呀？能支持你出国读书，还让你这么……嗯……自由地创业？”

她本想说“任性”，但话到嘴边换了个词。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萧澈宇试图紧紧包裹的秘密。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笑容几乎挂不住，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酒杯，指节有些发白。

包厢里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了几分，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沉默时刻，沉夜安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但尾数颇为特殊，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某个特定圈子的印记。

他微微蹙眉，对两人说了声“抱歉，接个电话”，便起身走出了喧闹的包厢，来到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娇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的女声：“喂？是沉夜安……沉先生吗？”

沉夜安目光一凝，这个声音他有点印象。“我是。您是哪位？”

“哎呀，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李倩怡，媛馨的妹妹。我们在几年前的一次慈善晚宴上见过一次的。”

女人的声音笑吟吟的，却让沉夜安感到一阵不适。

他当然记得李倩怡，那个凭借手段上位的李家养女。

“李小姐有事？”他的声音冷淡下来。

“也没什么大事，”李倩怡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闲聊。

“就是听说，我那个不懂事、闹着要独立出去的姐姐，现在好像在您那儿……高就？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她呀，从小就被家里惯坏了，性子倔，又容易惹麻烦，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多包涵，或者直接告诉我也行，我来说她……”

沉夜安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结冰的湖面。

他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女人是用怎样一副虚伪的嘴脸在说这些话。

她不是在关心，而是在试探，在宣告所有权，甚至在暗中诋毁。

“李小姐，”沉夜安打断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媛馨是我的合伙人，也是安宇科技最核心的技术骨干之一。她的能力和才华非常出色，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我不认为她有任何需要被‘包涵’的地方。如果没其他事，我这边还有重要的聚会，先挂了。”

不等对方回应，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站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胸腔中那股因听到那虚伪声音而涌起的厌恶感压下去。

李倩怡是如何知道媛馨在这里的？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示威，还是有着更深的算计？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盘旋。

他收起手机，调整了一下表情，正准备返回包厢，却听到里面传来比之前更加激烈的争执声。

他快步走过去，推开包厢的门。只见萧澈宇面红耳赤地站着，情绪激动地对李媛馨说着什么，而李媛馨则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还有一丝被刺伤的痕迹。

“……所以我说了就是普通家庭！你问那么多干嘛？查户口吗？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不像能出国留学的？还是觉得我创业肯定靠家里？”

萧澈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语气冲得很，显然是被李媛馨持续的追问触及了逆鳞，那属于世家公子、不容冒犯的骄傲和 defensive 机制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

李媛馨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澈宇，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她感到委屈极了，明明只是朋友间的闲聊，怎么会引来他如此激烈的抵触？

“随便问问？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拐弯抹角就想打听家世背景？”萧澈宇口不择言地吼道，话一出口，他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但正在气头上，硬是没有收回。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了李媛馨心中最痛的旧伤。

郁蓝峰当初接近她，何尝不是因为打听清楚了她是李家的女儿？

虽然后来她“失势”了，但那种被审视、被算计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看着萧澈宇，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一种深深的失望。

“萧澈宇！”沉夜安厉声喝道，一步跨入包厢，挡在了李媛馨身前，目光锐利如刀地射向萧澈宇。

“你喝多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澈宇被沉夜安一吼，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再看李媛馨那苍白的脸色和受伤的眼神，懊悔瞬间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道歉，却又拉不下面子。

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嘟囔了一句：“……对不起，我失态了。”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烤架上的肉片已经焦黑，发出糊味，却无人理会。

李媛馨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她轻声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拿起自己的包，快步离开了包厢。

“媛馨！”沉夜安喊了一声，她却头也不回。

沉夜安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萧澈宇，最终什么也没说，抓起手机和车钥匙追了出去。

走廊里，李媛馨走得很快，背影单薄而僵硬。

沉夜安几步追上她，在她身边放缓脚步。

“抱歉，澈宇他……”沉夜安开口，却不知该如何为刚才那一幕辩解。

李媛馨停下脚步，却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夜安，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勇气。

“还有，你……你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创业者吗？”

旧日的幽灵，终于借着酒精和猜疑，悄无声息地降临，将这用代码和梦想编织的美好幻象，撕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口子。

庆功宴的欢欣尚未散去，猜忌与困惑的阴云却已沉沉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