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之河 第53章 苏氏的抉择

华尔街的金融硝烟并未完全散去，但战局已然明朗。许木与木冰媚联手，凭借精准的反击和木冰媚那玄妙的“龙钥”感知，成功化解了范德比尔特家族与华尔街对冲基金精心策划的第一轮金融突袭。许氏集团这艘巨轮，在经历了一番剧烈颠簸后，不仅没有沉没，反而展现出更强的韧性与实力，其临危不乱的表现甚至赢得了部分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投资者的敬意。

然而，这场发生在遥远纽约的资本战争，其涟漪却深深震荡到了位于东南亚，拥有百年基业的苏氏家族核心。

南洋，星洲市。

苏氏祖宅坐落在城市深处一片精心维护的植物园旁，糅合了南洋殖民风格与中式庭院的美学，高大的廊柱，繁复的雕花，以及庭院中那棵据说由先祖手植的雨树，无不昭示着这个家族深厚的历史与财富。

此刻，在祖宅那间充满檀香气息、摆放着明清古董的书房里，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

苏婉儿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真丝旗袍，外罩一件薄纱披肩，静静地坐在梨花木书桌的一侧。她容颜依旧明媚动人，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与挣扎。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加密财务简报，上面详细记录了苏氏家族跟随范德比尔特在本次金融狙击中的损失——并非直接的资金亏损，而是错判形势所导致的潜在机会成本，以及…与许氏交恶所带来的长远负面影响。

书桌的另一边，坐着她的父亲，苏氏家族现任族长苏景天。他年约六旬，鬓角微霜，面容儒雅，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此刻正深深地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也是家族内定的接班人。

“华尔街那边…尘埃落定了。”苏景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许木和那位木小姐，不仅顶住了压力，还让‘裂谷资本’和‘秃鹫基金’吃了不小的亏。范德比尔特伯爵…怕是低估了对手。”

苏婉儿抿了抿唇，没有立刻接话。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木那张坚毅冷峻的脸庞，以及在内蒙古草原上，他与木冰媚并肩而立、彼此信任扶持的画面。心头一阵刺痛，是嫉妒，是不甘，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

当初，在范德比尔特家族的使者带着极具诱惑力的合作方案找上门时，她被对许木求而不得的怨愤、对木冰媚的嫉妒、以及对苏氏家族更进一步的野心冲昏了头脑，力主与范德比尔特结盟，参与到对许氏的围剿中。她本以为，这是一次打压许木气焰、甚至可能趁机夺取“羲和”部分秘密的绝佳机会。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许木和木冰媚所展现出的实力与默契，远超她的预估。那个来自黄河边的女子，并非她最初想象中仅仅凭借特殊血脉上位的“幸运儿”，其智慧、定力与对许木那无可替代的辅助作用，在华尔街一战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父亲，”苏婉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们…或许选错了。”

苏景天没有惊讶，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范德比尔特家族，底蕴深厚，手段狠辣，这是事实。但他们行事风格过于霸道阴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虎谋皮，风险极高。”苏婉儿冷静地分析着，试图将个人情感剥离出去，“此次他们联合华尔街发动金融战，看似凶猛，却被许木一一化解。这暴露了他们并非无所不能，也暴露了许木和木冰媚…拥有着我们尚未完全了解的底牌。”

她拿起那份简报：“更重要的是，许氏集团的核心竞争力，已经不仅仅在于传统的商业领域，更在于那个‘羲和研究院’所代表的未来科技。我们与范德比尔特捆绑，短期内或许能分得一些蝇头小利，但从长远看，我们很可能被排除在由‘羲和’技术可能引发的下一轮产业革命之外。这，是苏氏无法承受的战略损失。”

苏景天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女儿的分析，与他内心的考量不谋而合。作为执掌庞大商业帝国数十年的舵手，他比年轻人更清楚“站队”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这种可能涉及文明层级变迁的宏大博弈中。

“婉儿，你可知道，此刻放弃与范德比尔特的盟约，意味着什么？”苏景天沉声道，“意味着我们将直面范德比尔特家族的怒火。那个劳伦斯伯爵，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苏婉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但继续绑在这艘可能正在沉没的战船上，后果更严重。许木…他虽然拒绝了我们的联姻，但苏氏与许氏之间，并无不可化解的死仇，更多的…是商业竞争和…我个人情感上的纠葛。”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堪。

苏景天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何尝不知女儿对许木的心思，也曾乐见其成，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与许氏和解，甚至寻求有限合作，并非不可能。”苏景天沉吟道，“许木是极其理性的商人，只要利益一致，他懂得权衡。关键在于，我们拿出什么样的筹码，以及…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棵苍劲的雨树，缓缓道：“范德比尔特家族觊觎的，是上古文明的遗产，是那种超越现代科技的力量。他们视许木和木冰媚为必须清除的障碍，视‘羲和’为必须夺取的宝藏。但我们苏氏，百年基业，扎根南洋，所求的，无非是家族的延续与繁荣。”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苏婉儿：“我们不需要去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可能带来灾祸的‘源初之力’，我们需要的是，在即将到来的大变局中，确保苏氏能够屹立不倒，甚至抓住机遇，更进一步。与掌握着未来技术钥匙的许氏合作，远比与试图垄断一切的范德比尔特合作，更符合我们的根本利益。”

父亲的话，如同拨云见日，彻底驱散了苏婉儿心中的迷雾与纠结。是的，她之前的行动，掺杂了太多个人情感，偏离了家族利益至上的原则。

“我明白了，父亲。”苏婉儿也站了起来，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我们需要重新定位与许氏的关系。即便不能成为最亲密的盟友，也绝不能成为死敌。”

“那么，由你亲自去一趟。”苏景天做出了决断，“带上我的亲笔信，以及…我们掌握的，关于范德比尔特家族在东南亚以及部分欧洲能源领域布局的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情报，作为见面礼。向许木表达我们苏氏的歉意，以及寻求在新的层面达成和解与有限合作的意愿。”

他顿了顿，补充道：“姿态放低一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时的面子，比起家族的未来，微不足道。”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父亲。我会处理好。”

她知道，这是一次艰难的破冰之旅。许木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曾经的“盟友”兼“追求者”的突然转向？木冰媚又会如何反应？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为了苏氏，她必须去。

几天后，纽约，许木下榻的半岛酒店。

许木刚刚结束与核心团队的一场会议，商讨如何巩固华尔街一战的成果，并应对范德比尔特可能发起的下一轮攻击。木冰媚坐在他身旁，正在翻阅一些关于全球能源市场的最新报告，她的气色已经恢复了许多。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古怪地汇报：“许总，木小姐，苏婉儿小姐来访，现在在会客室等候，她说…代表苏氏家族，有要事相商。”

许木和木冰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

苏婉儿？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她来做什么？继续为范德比尔特充当说客？还是…

许木微微蹙眉，他对苏婉儿之前的背弃以及参与围剿的行为并无好感，但他也深知苏氏家族在东南亚乃至全球华商圈的影响力。在这个多事之秋，任何不必要的树敌都是不明智的。

“请她到小会议室。”许木沉吟片刻，吩咐道。他看向木冰媚，“冰媚，你和我一起去。”

木冰媚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文件，神情平静。她对苏婉儿并无私人恩怨，只有基于立场的警惕。但她相信许木的判断，也愿意与他共同面对任何局面。

小会议室内，苏婉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灰色套装，妆容清淡，褪去了往日的明艳逼人，反而多了几分沉静。看到许木和木冰媚并肩走进来，她站起身，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得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的笑容。

“许总，木小姐，冒昧来访，打扰了。”

“苏小姐客气了，请坐。”许木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与木冰媚在苏婉儿对面坐下。

短暂的沉默后，苏婉儿率先开口，直接切入主题：“许总，木小姐，我此次前来，是代表苏氏家族，为我方此前在一些事务上的错误判断和不当行为，表示诚挚的歉意。”她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

许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并未打断。

苏婉儿继续道：“我们低估了许总与木小姐的能力与决心，也高估了与某些势力合作所能带来的收益。经过慎重评估，苏氏家族认为，继续之前的错误路线，不符合我们家族的长远利益，也与华商共荣互助的宗旨相悖。”

她取出一个精致的U盘和一份密封的信函，推到许木面前：“这是我父亲苏景天先生的亲笔信，表达了我们寻求和解与有限合作的诚意。这个U盘里，是一些关于范德比尔特家族在东南亚能源布局、以及他们与欧洲某些灰色势力往来的情报，或许对你们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有所帮助。”

许木没有立刻去碰那些东西，只是看着苏婉儿，目光深邃：“苏小姐，商场之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个道理我懂。但我需要知道，苏氏寻求的‘有限合作’，具体是指什么？以及，你们如何保证，下一次面临更大诱惑或压力时，不会再次转向？”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毫不留情面。

苏婉儿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稳住心神，坦然迎向许木的目光：“许总的问题很直接，我也坦诚相告。苏氏希望，在东南亚市场，我们双方能够停止恶性竞争，在某些共同关注的领域（如基础设施建设、新兴科技投资）寻求共赢的合作模式。同时，在应对范德比尔特家族等外部压力时，我们可以保持信息沟通，在必要时，采取一致立场。”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至于信任…我知道，一次的背弃足以摧毁所有基础。苏氏无法空口承诺，只能以未来的实际行动来证明。此次提供的部分情报，算是我们递出的第一份投名状。此外，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对双方均有约束力的秘密谅解备忘录，明确合作范围与底线。”

许木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权衡。木冰媚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平和地观察着苏婉儿。她能感觉到，此刻的苏婉儿，情绪复杂，有羞愧，有决绝，有对家族未来的担忧，但唯独…没有了之前那种针对她的强烈嫉妒与敌意。她的“龙钥”感知到一种趋于理性的、寻求出路的气场。

片刻后，许木缓缓开口：“苏小姐的诚意，我收到了。苏景天族长的信，我会仔细阅读。这些情报，”他看了一眼那个U盘，“如果属实，确实有价值。”

他话锋一转：“但是，合作的前提是相互需要，以及风险可控。目前来看，与苏氏合作，许氏需要承担你们可能再次被范德比尔特胁迫或利诱的风险。而许氏能提供给苏氏的，更多是未来‘羲和’技术可能带来的潜在机会，这需要时间验证。”

苏婉儿的心微微下沉，许木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不过，”许木继续说道，语气缓和了一些，“停止内耗，一致对外，符合我们双方的利益。原则上，我可以同意在东南亚市场与苏氏达成非攻击性协议，并在信息层面建立初步的沟通渠道。至于更深入的合作…看后续的机缘和苏氏的实际行动吧。”

这并非苏婉儿期望的最理想结果，但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起点。她知道，能让许木在此时点头同意初步和解，已属不易。

“感谢许总的宽容与大度。”苏婉儿再次欠身，“苏氏会珍惜这次机会。”

会谈结束，苏婉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她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目光落在木冰媚身上，神情复杂，最终还是轻声说了一句：“木小姐，之前…多有得罪。恭喜你们。”

木冰媚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苏小姐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保重。”

苏婉儿离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许木和木冰媚。

“你觉得她的诚意有几分？”许木看向木冰媚，征询她的意见。

木冰媚沉吟道：“就刚才的感应而言，她此次代表苏氏前来，诚意是主要的。家族利益压过了个人情感。那份情报，应该不假。不过，苏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未来是否会有反复，还需观察。”

许木点了点头：“和我们判断的一致。与苏氏缓和关系，能减轻我们在东南亚的压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孤立范德比尔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拿起那个U盘，“先让情报部门验证一下这些信息的真伪。”

他将U盘交给助理，然后轻轻握住木冰媚的手：“又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隐患。接下来，该集中精力，应对范德比尔特在能源领域的围剿了。”

木冰媚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暖与力量，轻声道：“嗯，无论去哪里，面对什么，我们一起。”

窗外，纽约的夜空繁星点点，预示着未来的征途，依旧漫长而艰险。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化解了一场来自背后的危机，可以更专注地迎接前方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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