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之河 第24章 游轮惊魂

冰冷。

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细针，瞬间扎透了木冰媚的肌肤，直刺骨髓。咸涩的海水蛮横地灌入她的口鼻，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肺部火烧火燎地疼痛。沉重的礼服吸饱了水，变成致命的枷锁，拖拽着她不断向下沉沦。意识在极寒与缺氧中迅速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她彻底吞噬。

就在她即将放弃挣扎，任由黑暗吞噬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了她的腰，将她拼命向上托举！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那唯一的依靠，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哗啦——！”

两人冲破海面，木冰媚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海腥味的冰冷空气。月光下，许木的脸近在咫尺，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的眼神在月色中显得格外锐利明亮，紧紧锁定着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抱紧我！”他的声音在海浪声中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木冰媚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她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他手臂传来的、支撑着她全部重量的力量。

甲板上的混乱声、惊呼声、救援的指令声隐约传来，探照灯的光柱在漆黑的海面上来回扫射。但在这片冰冷的海水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在与大自然的力量和死神的阴影搏斗。

南海的夜晚，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波不大的浪头打来，瞬间将两人冲散了一些。木冰媚呛了一口水，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别怕！”许木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迅速调整姿势，重新将她牢牢固定在身边，“看着我，木冰媚！看着我！”

他的命令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木冰媚抬起眼，对上他那双在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辉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保持呼吸，节省体力。救援马上就到。”他一边踩着水，一边冷静地吩咐，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海面。

时间在冰冷的海水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木冰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失温的征兆开始出现。

许木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状况。他将她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体温为她驱散一些寒意，尽管他自己的嘴唇也已冻得发紫。

“坚……坚持住……”他的声音也因为寒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依旧沉稳。

在这样极端的、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境地里，所有的伪装、算计、隔阂似乎都被这冰冷的海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求生，以及……相依为命。

“为……为什么跳下来？”木冰媚颤抖着，几乎是凭着本能问出了这句话。以他的身份，本可以指挥救援，完全不必亲身犯险。

许木沉默了片刻，海浪声填充了这短暂的空白。就在木冰媚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混着海浪声，有些模糊，却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你是我的责任。”

责任……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投入她心湖，激起千层浪。是源于那份协议？源于他作为男人的担当？还是……有其他更深层的原因？

她没有再问。此刻的答案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他在这里，没有抛弃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救援的快艇终于破浪而来，强烈的灯光照亮了海面。训练有素的救援人员迅速将几乎冻僵的两人拉上了快艇，厚厚的毛毯立刻裹住了他们。

回到游轮上，场面一片混乱。医生立刻上前检查，艾伦脸色铁青地指挥着善后，苏婉儿站在人群外围，脸色苍白，眼神复杂难辨。

木冰媚裹着毛毯，蜷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发抖。许木就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同样裹着毛毯，头发还在滴水，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目光沉静地听着艾伦的汇报。

“……初步判断，栏杆那段区域的螺丝有被人为拧松的痕迹。对方很狡猾，只动了关键的一两个，平时看不出异常，但在特定角度施加压力时就会……”艾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愤怒。

许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底深处凝聚起骇人的风暴。他摆了摆手，示意艾伦先去处理其他事情。

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是……冲着我来的吗？”木冰媚的声音依旧有些发抖，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

许木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莫测，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复杂情绪。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结果是你差点没命。”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无论背后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木冰媚看着他，看着他被海水浸湿后更显凌厉的眉眼，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因她遇险而燃起的怒火，心中百感交集。恐惧、后怕、疑惑……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的悸动，混杂在一起。

她低下头，轻声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许木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计量，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要重新认识她一般的凝视。

游轮的派对早已草草收场，宾客们在窃窃私语和种种猜测中陆续离去。这场南海论坛，最终以一场充满阴谋气息的“游轮惊魂”画上了句号。

回到酒店房间，木冰媚泡在温热的水中，依旧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和心头的震撼。许木毫不犹豫跳海相救的画面，他紧紧抱住她的手臂，他在海水中坚定沉稳的眼神，还有他那句“你是我的责任”……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她坠海的那一刻，从他随之跃下的那一秒，就已经不一样了。

协议构筑的冰冷围墙，被这生死边缘的共同经历，撞开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缝。

而裂缝之外，是更加汹涌的暗流，与更加难以预测的未来。

游轮惊魂，惊的是生死，动的……又是谁的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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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