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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
韩信放下手中那杯温热的剑锋雾芽，茶汤中细小的剑形雾气早已消散，只余清冽回甘。
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道：“徐某此次入山，肩负着北庭镇北王的严令，更背负着我徐氏一门的颜面，务必要将那反贼王爷的项上人头带回北庭，以儆效尤！”
大长老昌松悠然品茶，闻言只是微微颔首。
放下茶杯时从容笑道：“梨剑仙的剑道通神，名满江湖，威震天都，想取一人首级，纵有千军万马护持，又有何难？不过是多费些周折罢了。”
昌松话语中看似是带着对“梨剑仙徐苏”实力的恭维，其实是隐含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淡然。
“大长老有所不知啊！”韩信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透出少有的忧虑。
“那反贼唐尘不仅狡猾无比，连身边死士护卫更是将其保护的密不透风，更关键的是他身边突然冒出了了一名少年陆地神仙！”
“少年陆地神仙？”
刚才还从容的昌松准备再次断起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眼帘微抬，有些怀疑看向韩信的话。
“正是！”韩信迎着昌松的目光，露出凝重与惊叹交织的复杂神情。
“一个少年登顶陆地神仙之境！大长老久居剑冢，参悟剑道，如今也是陆地神仙境，想必比徐某更清楚这少年天赋意味着什么？近乎妖孽！”
昌松深呼吸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发出清脆的碰撞轻响。
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大宗门长老特有的沉稳与自傲：“徐兄，少年入陆地神仙者，古之典籍确有零星记载，皆如凤毛麟角，不过那都是久远历史尘埃。
今世听闻，确实令昌某心惊，哈哈，不过...”昌松忽然发笑，气势陡然拔升，“我天穹剑冢坐拥六万武道弟子！门中宗师大宗师百人之多！更有十位陆地神仙境强者坐镇！此等底蕴，岂是区区一个少年神仙所能撼动？
徐兄，到了你我的这个境界，也算是一生已过，见过不少天才，鬼才，妖孽...少年陆地神仙确实很强，可在我宗这庞大底蕴面前，他的强，终究有限！”
昌松话语充满了对宗门千年积累的绝对自信。
韩信听闻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仿佛在品味着昌松话语中的分量。
放下茶杯时，韩信语气平淡笑道：“大长老，我听说那少年曾在路上，两招之内，杀了五名大宗师。”
“什么？”昌松不自觉的诧异一声！
饶是这位大长老久居高位，早就练就遇事沉稳如山的性格，在听见这个消息也难以抑制内心的震惊！
两招杀了五名大宗师！
这是什么概念？
五名配合默契的大宗师结成战阵，足以与一位陆地神仙境的强者周旋许久。
甚至若是配合完美，还能反杀都说不定！
两招杀了五名大宗师？
这确实够离谱啊，简直是无情的碾压！
恐怕这少年陆地神仙的战力，远超正常的理解。
韩信看到昌松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用无波澜的语气道：“而且，还是飞凤宗的五位大宗师。”
“飞凤宗！”
昌松这一下再也绷不住了，瞳孔都在收缩！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让他震惊，那么“飞凤宗”三个字，则让他感到了实实在在的震惊！
飞凤宗的含金量有多高，他最清楚。
天穹剑冢是很庞大，也很强，可是与飞凤宗相比还是逊色许多。
飞凤宗最出名的不是以“火凤燎原”的阵名震天下，而是其宗是正儿八经的仙宗！
这种宗门的大宗师级别弟子含金量，比普通大宗师高了何止一筹？
这样的五人联手，被两招格杀？
这显然已经不是战力问题，而是侧面反映了那少年霸道恐怖的碾压性力量！
...
韩信饮茶时目光观察到昌松眼底深处那难以掩饰的惊疑后，非常满意他的这种状态。
随后韩信在再次道：“据可靠情报，那少年并非按部就班修炼而成，乃是天生神力，于绝境之中，一夜顿悟直入陆地神仙境！其力原始蛮横暴烈，难以常理武道揣度。”
天生神力！
一夜入陆地神仙！
妖孽！
这每个都代表武道强者的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昌松的心头。
他自负宗门底蕴强大，但面对这种“妖孽”潜在的威胁，昌松那份独属于宗门的自信也难免出现了一丝裂痕。
韩信见火候已到，主动给昌松续茶，道：“大长老，如今那反贼王爷拥兵十万，野心勃勃盘踞在元始山中，其势已成！”
“更有此等妖孽少年陆地神仙坐镇，他们若是继续深入南部大山，那么第一个就是与贵宗发生冲突，这威胁近在咫尺！而徐某也急需取其首级复命，你我两家若是强强联手？集我此次从北庭带来的锋锐之军，配合天穹剑冢的底蕴，共同对付那反贼的十万大军与那少年妖孽，胜算稳赢！”
昌松听了韩信的分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脸上又恢复沉稳，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为难的大局观道：“梨剑仙拳拳之心，老夫感同身受，可我天穹剑冢，乃至整个元始山正南十大宗门，早已达成共识。我们并非要主动挑起战端，只是向那反贼发出了最后的通牒警告，若他识相，即刻退兵，我等自当相安无事，继续清修，若他执迷不悟，胆敢再进一步…
昌松眼中寒光一闪，“届时，便非我天穹剑冢一家之事！其余九大宗门必将同气连枝，十万大军？少年妖孽？在十大宗门的怒火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韩信立刻接口，脸上露出“赞同”的笑容，心中却有些不安。
十大宗门联手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想收服这些宗门只能逐一击破，若是让十大宗门反应过来立马联手了，别说三日破敌，就算三十日也未必能啃下来！
必须快速将战火局限在天穹剑冢！
韩信压下心中急迫，故作关切地问道：“大长老深谋远虑，只是不知，其余九大宗门何时能响应贵宗，共同出兵反击？此事宜早不宜迟啊，迟恐生变呐！”
昌松捋了捋胡须，瞥了一眼韩信，他又岂能不知这位“北庭”客人的心思。
无非就是想借助他们宗门势力尽快杀了那反贼，好回去复命，反正他们只来了五百多人，就算伤亡也只是那么多，可对于他们宗门来说，战争一旦打响，那就是无法估算的损失。
昌松笑道：“梨剑仙有所不知，元始山宗门，皆以清修悟道为根本一旦开战，无论胜败，必是血流成河，无数弟子殒命，无数传承断绝，伤及元始山一众宗门的根本之举！若非那反贼欺人太甚，步步紧逼，谁又愿意见到刀兵四起？”
“我们当初十大宗门协商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他退去，一切皆休。”
昌松很聪明巧妙地拒绝了韩信联盟的请求。
韩信表面显出急切，皱眉道：“大长老！那反贼狼子野心，岂会因一张纸的警告而退？等他主动攻来，岂不是陷入被动之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徐某愿亲为先锋，只需贵宗大军随后压阵，我们主动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韩信的语气几乎是在恳求。
让一个梨剑仙恳求，这个面子很大。
可是昌松固执的摆摆手，脸上带着歉意笑容：“梨剑仙的心昌某也理解，可宗门出兵这等大事，非我一人可以决定，冢主尚在闭关参悟无上剑道，老夫先前请示，冢主传话是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再者，十大宗门共进退，牵一发而动全身，昌某不敢做打破平衡的那个人。”
昌松拿出冢主的命令，以及与另外九大宗门共进退的说法，彻底堵死了韩信话。
不等韩信再言，昌松已站起身，对侍立一旁的剑袍侍女吩咐道：“梨剑仙远道而来，想必也乏了，带剑仙去“观山亭”雅间歇息，务必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还有，门外梨剑仙带来的五百义士也要安排妥当，供应食水。”
“是，大长老。”
侍女躬身应道。
“徐兄，宗门琐事缠身，昌某暂且失陪，待处理完毕，再与徐兄品茶论剑。”
昌松对着韩信拱了拱手，语气非常客气，转身便带着那四名随从快步离去，将韩信晾在了会客厅。
看着昌松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韩信脸上的“急切”和“恳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他端起早已凉透的残茶，一饮而尽。
苦涩在口中蔓延，却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侍女引着韩信来到所谓的观山亭。
这雅间位于一处僻静的山崖边，推开雕花木窗，可见云海翻腾，松涛阵阵，景色绝佳。
室内陈设极尽奢华，昂贵的紫檀木桌椅床榻。
墙壁上挂古剑，与历代名家的简朴图古真迹。
案桌上的香炉燃着权贵才能使用的龙涎香。
连侍奉的茶水点心，都雕刻到精致如同艺术品。
天穹剑冢这种隐世宗门的富庶与超然，在这方寸雅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韩信站在窗边处于发呆状态，此刻无心欣赏此前景色。
昌松的拖延战术打乱了他的计划，对方不出兵，诱敌深入的计划就落空。
难道真要强行进攻，逼其应战？
可那样一来，伤亡难以控制，更可能提前引爆十大宗门的联合抵抗。
韩信负手立于窗前，望着不远处翻滚的云海，如同一位孤独的执棋者，在无形天地棋盘上推演着各种可能的生门与死门。
云海时而静止，时而滚动，就像当前僵持的局势。
“吱呀…”
一声轻微开门声响起。
一名乔装成天穹剑冢外门弟子的“死狱营”将士滑入屋内。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与动作，仿佛只是例行打扫这雅间的弟子，径直走到桌案前，将一封用毫不起眼的密信压在茶盘之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有看韩信一眼，放下信后便又如鬼魅般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天穹剑冢虽戒备森严，但宗门内部等级森严，区域众多，对于这种低阶“弟子”的流动，只要不靠近核心禁地，管理远不如军队那般滴水不漏。
在加上这些精心挑选的死狱营将士，都武道境界不低，大多也都是潜伏渗透的高手，乔装混入，传递消息，并非难事。
韩信抬手指尖剑气微吐，嗖，迷信从桌子上飞入韩信手中。
展开，里面是唐尘亲笔：
“韩信，朝廷禁军指挥使陈官灵，统十万怒鳞龙骧骑与八万焚天凤翎卫，已抵元始山北部，距我大军后翼仅四百里来势汹汹！”
“陈官灵？怒鳞龙骧？焚天凤翎？”
韩信目光如电扫过这些名字。
朝廷最精锐的禁军！
这样来看，那真是背腹受敌啊。
短暂的思索后，韩信的脸上一贯的深沉忽然消失，取而是一抹窃喜，并不断摇头自语：“好！来的好！来的正是时候！天助我也！哈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朝廷大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不一定是威胁，而是他破局的最强助力！
一盘看似陷入僵局的死棋，瞬间被注入了无限的可能！
他迅速铺开一张空白信笺，提笔蘸墨，没有丝毫犹豫写下：
“陛下，无需惊慌，朝廷大军如山，对我军来说是天赐良机！陛下请即刻命十万大军，以两千人为一队就地分散，隐匿行踪，火速向东西两侧山地潜行转移！四日后，全军于正南“虎头峰”山地秘密集结！！....臣信”
封好密信，韩信压下心中的激荡，来到门边，并未开门，而是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咳嗽两下。
一名同样身着剑冢外门服饰，但气质更加精悍的死狱营士兵推门而入，垂手肃立。
韩信将密信递给他，声音低沉命令道：“立刻将此信送出，用最快速度，就算跑累死也不准歇息，直达陛下手中！”
“遵命！”
士兵接过信，贴身藏好。
韩信又道：“另，挑选两名最机敏的兄弟，乔装改扮，扮作山中被我军灭门的宗门弟子。让他们记住自己的新身份“蛊风宗”弟子。
任务：立刻向北潜行，务必将唐尘主力大军的营盘位置泄露给朝廷先锋斥候！另外告诉他们唐尘大军已被十大宗门打的溃不成军，唐尘本人也在躲藏逃窜！明白了吗？”
“明白！蛊风宗泄露西荒大军位置！”
这名士兵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领会了这招祸水东引，驱虎吞狼的计谋精髓。
“去吧！小心行事！”
韩信挥手。
士兵无声退下，融入剑冢夜色之中。
韩信再次走到窗前，望着北方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昌松想“以静制动”？想等十大宗门联合？
朝廷的十八万铁骑，就是他打破平衡点燃战火的最好引信！
元始山十大宗门也好，朝廷的禁军也罢，现在都由我韩信来“指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