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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旨！”
雨化田立马领旨，并去迅速传达。
与此同时。
在皇城内。
伏颜斜倚在椅子上。
目光紧张不安的看向窗外。
在他的预想中，今日清晨，他麾下那无边无际，煞气冲霄的百万妖族大军，就该如同凯旋的征服者归来。
押解着那个不知死活的逆贼唐尘，来到这座宫殿之外，向他这位尊贵的妖族少主，献上被五花大绑的唐尘。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那一刻的场景：唐尘会是怎样的狼狈不堪，是跪地求饶，还是强装镇定？
而自己，该如何优雅而冷酷地接受属下的朝拜，如何用最轻蔑的眼神审视那个即将殒命的短命帝王。
最后，亲手或是下令，斩了唐尘人头，也相当于宣告这片大陆属于妖族新时代的降临。
他伏颜，将是这片大陆未来主宰者。
但时间，在伏颜自信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一切并没有向他预想的那样。
太阳升起，在到正中，直至开始向西偏斜。
下午了。
行宫内弥漫着一股越来越难以忽视的焦躁。
伏颜不安和疑虑逐渐加深。
他与徐麟龙派出的探子一波又一波，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渠阳城方向与那片江南之地，除了最初隐约能感受到的剧烈能量波动和冲天妖气，此刻竟那妖气已经消失。
“怎么回事，岩岁将军早该回来复命了！”
伏颜忍不住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那双属于妖族的竖瞳中，开始闪烁不定。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黑影滑入，正是始终如影随形保护着他的范魑。
范魑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手中握着一枚碎裂的黑色蛟龙玉佩，那是妖族用来传递最紧急物件。
“少主！不好了！”
“前线最后的消息...”
伏颜猛地转身，一把夺过那枚玉简。
他甚至不需要用意念仔细探查，仅仅是接触到玉简的瞬间，那股蕴含其中的、代表着无数妖族生命同时凋零的绝望死气和灵魂碎片的信息洪流，就涌入了他的脑海！
“百万大军...全军覆没！！”
“岩岁将军...被瞬杀！！”
“七尊法相...对妖族大军展开屠戮！”
“血...全是血！！”
“逃...通知少主大人快逃离此界！”
破碎的画面，凄厉的惨嚎，无边无际的血色，以及那几尊顶天立地，如同灭世杀神般的恐怖法相...
所有信息汇聚成一个让伏颜灵魂都在发麻的结论！
他的百万妖族大军，没了。
一夜之间，被唐尘麾下的七个人，杀得片甲不留，形神俱灭！
另一支妖族大军，被韩信同样杀的一个不剩！
“不！！”
伏颜发出一声似乎受了重伤的嘶吼，手中的魂泣简被他瞬间捏碎。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向后跌倒，脸色惨白如纸，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怎么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范魑。
又像是透过范魑看向虚空，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否定和祈求：“范魑！是你搞错了对不对？”
“还是探子被迷惑了？你再派人去探！立刻！马上！”
“我的百万妖族！那是百万妖族大军！不是百万只蝼蚁！他们生来强大，妖法通天！他唐尘的军队再强，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一群依靠孱弱**和简陋兵器的人族！他们怎么可能...”
“呜呜呜...怎么可能一夜间将我族勇士屠戮殆尽！这绝对不可能！”
巨大的打击和现实的残酷，让伏颜哭了出来。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向地上瘫倒。
范魑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并未直接接触伏颜，而是隔空一掌，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伏颜几乎跌倒的身体。
与此同时，那两名始终侍立在房间角落，容貌妖艳的女子也花容失色地围了上来，她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慌与恐惧。
百万妖族全军覆没的消息，对她们而言，同样是天塌地陷的心情。
她们赖以生存和骄傲的族群根基，似乎在这一刻崩塌了。
“少主，保重身体！”
范魑叹息道。
对面的徐麟龙，一直坐在椅子上，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的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唐尘麾下有能人异士，知道西荒军战力彪悍，否则也不可能横扫嶂南。
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那被伏颜吹嘘得天花乱坠、似乎足以横扫一切的百万妖族大军，竟然会败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如此惨烈！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战争的理解范畴。
那七个灭掉...不，那七尊“杀神”，他们的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界？
伏颜被范魑扶着，颓然瘫倒在旁边的桌旁，双臂无力地支撑在桌面上，将头深深埋下。
整个人散发出萎靡和绝望气息。
他原本以为，自己挣脱了人族的躯壳束缚，恢复了高贵的妖族真身。
重新建立了与妖族之地的联系，召唤来百万大军，这将是他君临天下，统治这片广袤大陆的辉煌开端。
他的妖族勇士们将会用铁蹄踏平一切反抗，将孱弱的人族彻底奴役，建立起属于妖族的永恒王朝。
可现实，却给了他如此响亮而残忍的一记耳光！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他视为最大倚仗和复兴希望的妖族大军，在唐尘和他的将领面前，覆灭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这种从云端瞬间跌入深渊的巨大落差，几乎击碎了伏颜所有的骄傲和信念。
“镇北王殿下，陛下有请。”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阴柔太监声音，打破了房间内压抑的气氛。
徐麟龙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伏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想去扶他一起面圣。
毕竟，妖族大军惨败，此事关乎重大，伏颜作为妖族少主，于情于理都应在场。
那名传话的老太监却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徐麟龙和伏颜之间，脸上带着恭敬，语气却很不友善：“陛下口谕，只请镇北王一个人。”
徐麟龙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了看老太监那低眉顺眼却透着坚决的姿态，又看了看依旧趴在桌上，对周遭一切似乎都已失去反应的伏颜，心中明了。
小姨凌苍玥在这个节骨眼上单独召见自己，显然是有极其重要且不愿让伏颜知晓的事情要商议。
他收回手，对伏颜低声道：“伏颜兄，情况未明，你先在此休息，我去去就回。”
伏颜没有任何回应。
徐麟龙内心复杂地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内心深处其实更希望妖族大军能够获胜，或者至少能与唐尘的西荒军形成僵持，极大地消耗甚至重创对方。
这样，他的北庭就能获得喘息之机，甚至有机会在乱中取利。
可如今，妖族败得如此干净利落，不仅没能消耗唐尘，反而像是用百万生灵作为祭品，再一次衬托出西荒军和唐尘麾下那批怪物的恐怖实力。
这让他感到一阵无力的冰凉。
跟着老太监，穿过重重宫禁，徐麟龙来到了守卫森严的长生殿。
殿内。
大殿中间，地面上镌刻着一个巨大而繁复的法阵，线条闪烁着微弱的灵光。
天都女帝凌苍玥，正盘膝端坐在法阵的正中心。
她似乎正处于某种深沉的入定状态。
在她背后，一只华美高贵，流光溢彩的凤凰虚影正在缓缓盘旋。
那凤凰通体由纯净的能量构成，翎羽清晰，神韵非凡，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威压，将凌苍玥衬托得如同神女临凡。
“小姨。”
徐麟龙站在殿门口，恭敬地唤了一声。
凌苍玥似乎神游物外，对于徐麟龙的到来并未立刻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深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只是这一瞬，她那向来凌厉的双目，似乎没有了往日在朝堂上的威严，反而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平静。
“麟龙，来了。”
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妖族那百万大军惨败，全军覆没的消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徐麟龙点了点头，沉声道：“刚刚知晓，难以置信。”
凌苍玥目光直视着徐麟龙：“对此事，你如何看？抛开那些朝堂上的虚言和顾忌，说真话，眼下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们娘俩。”
徐麟龙沉默了片刻，最终，他抬起头，迎上凌苍玥的目光道：“小姨，恕我直言...我们没有胜算了。”
这句话说出口，他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无力感。
“嗯。”
凌苍玥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丝毫意外，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说。
“对，不仅没有胜算，如果继续固守在这天都城，等待着唐尘大军一步步逼近，最终兵临城下，那只是在徒劳地耗费我们仅剩的兵力，人力和资源。”
“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城破，人亡，你，我，还有所有与我们紧密相连的人，最终都难逃一死，或是沦为阶下囚。”
她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徐麟龙心头巨震。
凌苍玥缓缓站起身，身后的凤凰虚影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光影流转。
“所以，我决定弃国。”
“弃国！”
徐麟龙失声惊呼，眼睛猛地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弃国？这意味着放弃天都帝国，放弃这广袤的疆土、繁华的帝都、以及...皇族的尊严和荣耀？
这简直是...
“不必惊讶。”
凌苍玥走到他面前，目光中带着一种决绝：“这是我和你娘，还有温先生，我们反复商议后共同做出的决定。”
“唐尘的西荒大军，以及他身边聚集的那些...非人存在，其力量层次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所能抗衡的极限。”
“先前有上界仙人临凡助阵，结果如何？陨落。”
“如今又有伏颜召唤的百万妖族，气势汹汹，结果又如何？依旧是一败涂地，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能组织起来。”
凌苍玥的叹息声中带着几分英雄末路的无奈：“我曾想过，与帝国共存亡，马革裹尸，也不失为一代帝王的归宿。”
“但后来，你娘劝醒了我，她说，这样的牺牲毫无意义，不过是意气用事，除了满足个人那点可怜的悲壮感，于大局无益，反而会连累所有忠于我们的人陪葬，与其在这里坐等失败的降临，不如趁早离去，保留最后的力量和火种。”
徐麟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理性的思考告诉他，小姨和母亲的决定，或许是当前绝境下唯一明智的选择。
感性的不甘却又让他难以立刻接受。
“那大姐，二姐，小弟他们呢？还有朝中那么多追随我们的勋贵，大臣，他们的家眷，我们那么多的朋友、族人...该何去何从？”
徐麟龙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弃国，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轻易走掉的。
“至亲之人，你的姐姐弟弟，还有几位核心宗亲，以及像温先生这样不可或缺的能臣及其直系家眷，我们会全部带走。”
凌苍玥的语气坚定：“至于其他人...只能各安天命了，不是我们心狠，而是能力有限，此事必须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我们能去哪里？”
徐麟龙茫然四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这“王土”眼看都要姓唐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逃到海外蛮荒之地吗？
凌苍玥抬起指尖灵光缭绕，她身后的凤凰虚影也随之舞动，散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辉。
“我们去上界！”
“上界？仙界？”
徐麟龙再次震惊：“我们...我们能去吗？传说中只有修为达到极致，渡过天劫，才能飞升仙界啊！”
这对于他们这些世俗界的武者，甚至是凌苍玥这样借助秘法拥有超凡力量的人来说，也一样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当然能。”
凌苍玥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那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底气。
“麟龙，不止我们要走，这片大陆的一些其他势力也会飞升上界！”
“什么！”
徐麟龙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今天接收到的信息一个比一个震撼。
“后天黎明升起，第一缕阳光一刹那……”
“便是仙门大开，其中北庭便是仙门降临之地！那时不论修为，皆可以飞升！但时间有限，人数有限，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准备。”
徐麟龙彻底呆住了，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飞升？这是何等惊天动地、闻所未闻的大手笔！
他看着凌苍玥那坚定深邃的眼神，看着她身后那只仿佛蕴含着无穷奥秘的凤凰虚影，心中虽然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难以置信。
但一股莫名的，或许是被绝境逼出的希望之火，也开始在心底悄然点燃。
是啊，复仇...
他何尝不想为父亲，为那死在嶂南的叔叔报仇。
但唐尘和他麾下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
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以卵击石。
或许，小姨说的是对的，眼下的确只有暂避锋芒，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放弃故土固然痛苦，但总比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要好。
“去了上界，那里有充沛的灵气，远超此界贫瘠之地，我们在那里可以更快地修炼，突破瓶颈，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凌苍玥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届时，待我们积蓄足够的力量，时机成熟，再重返此界...到了那时，杀唐尘，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失去的，我们要千倍百倍地拿回来！”
这番话，彻底击中了徐麟龙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力量！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绝对的力量！
如果上界真的能提供这样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对着凌苍玥深深一揖，语气变得坚定：“我明白了，小姨，弃国，飞升！我全听你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