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雕花窗棂将天光剪碎成星子般的光斑,斜斜落在青石地板上。血清秋在一阵彻骨的酸痛中猛然惊醒,锦被从肩头滑落的瞬间,她瞥见自己手臂上交错的红痕,像被藤蔓勒过的印记。喉咙里还残留着昨夜压抑的呜咽,她下意识地想坐起身,腰间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眼眶瞬间蒙上水雾。
榻边的青铜灯座还燃着最后一寸灯芯,昏黄的光晕里,陈三炮正斜倚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玄色衣袍松垮地敞着前襟,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他指间把玩着一枚青铜古碑,那巴掌大的物件悬浮在掌心,表面流转着暗金色的纹路,散发出的波动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每一次震颤都像敲在人心尖上的重锤。
血清秋的目光倏然收紧,她看见一缕缕灰雾正从青铜古碑里溢出,像活过来的蛇,顺着床脚蜿蜒爬行,悄无声息地缠上她裸露的脚踝。那雾触到皮肤的瞬间,她浑身的灵力像是被冻住的溪流,在经脉里寸寸凝固,连指尖都泛起麻木的凉意。
“血家主这副模样,倒不如昨夜坦诚。”陈三炮的声音漫不经心,却带着一种刚餍足后的慵懒,像午后晒够了太阳的猫。他起身走到榻边,指尖轻轻划过她锁骨处的青紫,那触感让血清秋浑身一颤,像是被烙铁烫过。“昨夜在我怀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紧绷着,活像只发了情的母猫,黏人得很。”
“无耻!”血清秋猛地扬手,想扇开他放肆的指尖,可手腕刚抬起半寸,陈三炮掌心的青铜古碑突然亮起刺眼的符文。那些古朴的字迹像是活了过来,顺着空气钻进她的四肢百骸,她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重重瘫回榻上,别说抬手,连动一动指尖都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清晨的凉意。血慕婉端着一个乌木托盘走进来,她穿着一身胭脂色的襦裙,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几片落在地上的桂花。托盘里的白瓷碗冒着袅袅热气,药香混着甜腻的香气漫开来,让血清秋胃里一阵翻涌。
“姐姐醒了?”血慕婉的声音柔得像浸了蜜,她将托盘放在床头的矮几上,眼角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得意,那笑意像初春的花,却开得淬了毒。“少主说姐姐昨夜辛苦,特意吩咐我炖了雪蛤汤,说是能补补身子,缓解些不适呢。”
血清秋死死盯着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是你!”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间涌上的腥甜让她几乎呕出来,“我早该想到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当年就该在你刚出生时,把你按进溺盆里,省得现在出来碍眼!”
血慕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维持着温婉的模样,她伸手想去碰血清秋的脸颊,被对方嫌恶地偏头躲开。“姐姐怎么还是这么大火气?”她拿起白瓷碗,用银勺轻轻搅动着里面的汤,“少主说了,姐姐若是听话,往后血家主母的位置,未必不能坐得稳当。”
“选择吧。”陈三炮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们的争执。他用青铜古碑的边缘轻轻抬起血清秋的下颌,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战栗,碑面上的符文映在她瞳孔里,像一张张开的网。“要么,让这荒碑奴印入体,往后听我差遣;要么——”他屈指一弹,一柄匕首“当啷”一声落在锦被上,刀刃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用它了断,倒也能保你血家主最后一点体面。”
血清秋的目光从匕首移到血慕婉脸上,对方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那眼神像在看一只被困住的猎物。她突然笑了,嘴角牵起的弧度扯动了唇角的伤口,一丝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苍白的唇。她挣扎着,用尽全力从榻上爬下来,膝盖一软,重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青丝散乱地垂在肩头,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她像一只被驯服的雪狐,缓缓匍匐到陈三炮脚边,仰起的脖颈弯出一道脆弱的弧线,肌肤在晨光里白得近乎透明。“我选……活着。”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要主人允我,亲手处置这个贱人。”
陈三炮低头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他抬手,掌心的青铜古碑再次亮起,这一次,灰雾不再缠绕她的脚踝,而是化作一道细线,直直冲向她的眉心。血清秋闭上眼,甚至微微挺了挺腰,主动迎了上去。那灰雾没入眉心的瞬间,她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细碎的喘息,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
血慕婉端着汤碗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瓷碗在托盘里“哐当”作响。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高傲的血清秋会做到这个地步。
却见血清秋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多了一枚淡灰色的印记,一闪而逝。她膝行着上前,玉指轻轻搭上陈三炮腰间的玉带,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柔媚。她回眸看向血慕婉,嘴角勾起一抹淬毒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满满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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