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寻亲踏程:春风里赴旧约
开春的风带着润暖的气息,吹绿了营外的柳枝,也吹得沈砚之心头的期待像破土的嫩芽,愈发浓烈。自陆承骁点头答应陪他回故乡找父母后,他几乎每天都在悄悄整理行装——把记着家乡路线的纸页反复折叠,压在枕下,睡前总要拿出来看两眼,确认岔路口那棵歪脖子榆树的标记没记错;将母亲当年留给他的那枚桂花银簪仔细收进锦囊,簪头的桂花纹样被指尖摩挲得发亮,是他失忆这些年唯一攥在手里的念想;连给爹娘带的桂花糕,都提前三天就跟李嫂打招呼,让她按记忆里母亲的方子蒸,少糖多核桃,装在铺了两层油纸的干净竹篮里,还特意垫了块新布,生怕路上颠簸受潮。
出发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才泛出一点浅粉,营里的公鸡刚打了第二遍鸣,沈砚之就背着收拾好的行囊站在营门口。他穿了身轻便的青布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却结实的手腕,腰间系着陆承骁给的短剑,剑鞘上的青绳被他悄悄编了个小小的桂花结,眼神亮得像含着揉碎的晨光,连脚尖都忍不住轻轻踮着,频频往官道的方向望。陆承骁牵着两匹骏马走过来,马背上驮着简单的行李,鞍囊里还装了些干粮和伤药,见他急得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替他拂去肩上沾着的草屑:“别急,从营寨到你家乡虽有百里路,但咱们骑马去,比步行快得多,路上歇两回,用不了三天就能到。”
“我就是想快点见到他们,”沈砚之伸手接过马缰,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缰绳,“不知道爹娘是不是还住在老宅,院子里的桂花树有没有被虫蛀,去年冬天冷不冷,会不会冻坏枝桠……还有我房间窗台上的那盆兰草,娘以前总说我养不好,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话没说完,声音就有些哽咽,眼眶也泛了红——他忽然记起当年离开家时,母亲还在灯下帮他整理衣领,手指反复抚平长衫的褶皱,反复叮嘱“天冷要加衣,别总熬夜看书”;父亲站在桂花树下,手里握着那方刻着“平安”的端溪砚台,反复叮嘱他“在外要稳重,待人要真诚,记得常写信回家”。可后来一场意外让他失了忆,连回家的路都忘了,如今一晃多年,终于能循着记忆回去,心里又慌又甜,像揣了罐刚熬好的桂花糖粥,又暖又烫。
陆承骁见他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长衫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会见到的,他们肯定也一直在等你回家,说不定每天都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呢。”说着,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银甲早已换成便装,青色衣袍被风吹得轻轻扬。他又伸手稳稳拉了沈砚之一把,帮他坐稳在马背上,还细心地调整了他脚下的马镫高度:“坐稳了,脚踩实些,咱们出发。路上要是累了或者想歇脚,就跟我说,别硬撑。”
马蹄踏过清晨的露水,溅起细碎的水珠,沿着铺着碎石的官道慢慢前行。春风拂过脸颊,带着路边青草的清香,还有远处田野里麦苗的清新气息,沈砚之看着路边渐渐熟悉的景致——先是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他小时候和伙伴们刻的歪歪扭扭的“沈”字,树皮粗糙,却比记忆里粗壮了不少;接着是河边的石板桥,桥面上的裂纹还是当年他和小伙伴跑闹时摔出来的,如今被岁月磨得有些平滑,桥下的河水清澈,能看到小鱼在水里游;再往前是山坡上成片的麦田,绿油油的一片,像铺了层柔软的绿毯,风一吹,麦浪轻轻晃,带着生机。记忆里的画面一点点与现实重叠,让他心里又甜又酸,忍不住指着远处的山坡跟陆承骁说:“你看,那片坡地,小时候我常和爹娘去采野果。春天有桑葚,夏天有野桃,秋天最热闹,满坡的野枣红彤彤的,娘说山上的野枣最甜,每年秋天都要摘一筐回家,晒成枣干给我泡水喝,说能清心明目。”
陆承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笑着点头:“那咱们今天要是赶得及,正好去山上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几颗早结的野枣,尝尝你说的甜滋味。”他刻意放缓马速,让沈砚之能慢慢看路边的景致,偶尔听他讲小时候的趣事——比如爬桂花树掏鸟窝,结果脚滑摔下来,磕破了膝盖,却怕爹娘说,躲在柴房里偷偷哭,最后还是母亲发现了,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骂他“调皮鬼”;比如和母亲在河边洗衣服时,不小心踩空掉进水里,被路过的父亲捞起来,母亲又心疼又好笑,回家煮了红糖姜汤给他喝,还让他裹着被子捂汗;比如过年时和村里的孩子一起放鞭炮,把家里的红灯笼炸破了个洞,吓得躲在爹娘身后,还是父亲笑着跟邻居道歉,说“孩子不懂事”……每一件事都带着烟火气的暖意,听得陆承骁心里也软了下来,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原来你小时候这么调皮,跟现在安安静静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