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像一具被遗弃的金属骨架,孤零零地横亘在荒路中央。
最先发现它的是个赶着瘦驴,准备去附近村庄投宿的行脚商人。
商人胆怯地绕着囚车走了一圈,车门洞开,内部空空如也,只有几段散落的、被蛮力挣断的镣铐链条,以及角落里一些污秽的痕迹。
他不敢多待,连忙催动瘦驴,踉踉跄跄地奔向最近的哨所。
“大人!不好了!路上有辆空囚车!里面没人!怕是……怕是逃了重犯!”
商人气喘吁吁地向哨所里值班的卫兵报告,脸上写满了恐惧。
哨所不敢怠慢,立刻派出小队前往查看,并很快根据囚车上的特殊编号和印记,确认了这辆囚车的归属。
这是从翡之冠出发,押送前公爵次子阿尔·奎因前往边哨苦役营的那一辆。
阿尔·奎因在押送途中失踪了!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加急送往翡之冠,直达权力中心的奎因公爵府。
奎因公爵府,书房。
弗林公爵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之后,与其说是在处理公务,不如说是在用肥短的手指不耐烦地拨弄着纸张,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能让他愉悦的消息。
比如谁又上供了珠宝,谁又上供了美人。
至于其他的繁琐事务,之前都是能干的埃文斯在处理,现在自然也都留给他来解决。
他庞大的身躯深深陷在特制的宽大高背椅里,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书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和高级香料的混合味道,那是他刚用完一顿丰盛下午茶留下的痕迹。
他的脸盘宽大而油腻,眼袋浮肿,即使在这光线昏暗的书房里,也隐隐泛着不健康的红光。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
“进。”
弗林公爵粗声粗气地应道,头也没抬。
瑞安斯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插着红色羽毛,代表最高紧急程度的信件。
“公爵大人,”瑞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急报,关于……阿尔少爷的。”
弗林公爵拨弄文件的手指顿住了,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和被打扰的不悦:“那个孽障又怎么了?在苦役营闹事了?哼,我就知道他死性不改!”
瑞安斯咽了口唾沫,将信件呈上:“大人,阿尔少爷他根本没到达苦役营。押送他的囚车在灰棘岭附近被发现,车门大开,卫兵全部失踪,阿尔少爷也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弗林公爵愣了一下,似乎没完全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沉重的身躯让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一把夺过信件,快速扫视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
弗林公爵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书房的屋顶。
他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向瑞安斯的脸,接着,他双臂猛地一挥,将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昂贵的墨水台、镶金边的茶杯……
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和纸张飞舞的声音响成一片。
“四名全副武装的卫兵!看不住一个带着镣铐的囚犯?!竟然让人在押送途中跑了?!不!是连人带卫兵一起消失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奎因家族最大的挑衅!!”
弗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肥胖的脸庞因为极度愤怒而涨成了紫红色,血管在额角突突直跳。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暴怒野猪,在狼藉的地板上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得让地板震颤。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是那些该死的受害者家属?还是我在政治上的对手?对!一定是他们!他们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嘲笑我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住!他们想证明我弗林·奎因是个无能的蠢货!!”
他的思维迅速滑向阴谋论,将阿尔的遭遇完全视作对自己权威的挑战。
阿尔是他的儿子,即使被他亲手抛弃,那也是他的“财产”,他的“污点”,只能由他来处置,轮不到外人插手!
“阿尔这个蠢货!废物!尽给我惹麻烦!”
他喘着粗气,突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瑞安斯,眼神狰狞:
“查!给我彻查!动用一切力量!把灰棘岭给我翻过来!我要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找到他们,我要把他们剥皮抽筋!”
瑞安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只能连声应道:“是,是,公爵大人,我立刻去安排最精干的人手!”
“滚!快去!”弗林公爵怒吼道。
瑞安斯如蒙大赦,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退出了书房。
很快,这边的动静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庇厄莉希在庭院里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是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了。”她低声自语道。
……
接下来的日子,奎因公爵的怒火如同阴云,笼罩着整个公爵府,甚至波及到了翡之冠的每个角落。
一队队精锐的士兵被派往灰棘岭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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