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王都的影子拖得老长,中城区的鎏金穹顶还亮着,巴尔德尔已经踩着碎石路钻进了南角的贫民窟边缘。
白日在王都南城区考察市场的疲惫让他塌着肩膀,走的很慢。
手里攥着三张记满价格与货源的羊皮纸,指腹磨得发涩,满脑子都是各种水果的的价差。
脚下的路早没了鹅卵石,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地,混着烂菜叶、破布和不知名的秽物,踩上去“咕叽”一声,溅起的泥点沾在裤腿上,和白天见南方商人时穿的体面外套格格不入。
他的住处是栋挤在两栋破楼中间的矮房,墙皮掉得只剩斑驳的土黄色,连个正经院子都没有,只有门前一块巴掌大的空地,用歪歪扭扭的木栅栏围着。
选这儿不是图清静,是图钱少,虽然他这些年靠坑蒙拐骗有点积蓄了,但是想在这寸土寸金的王都生活还不够看。
他想用这笔钱,撬动更大的财富,现在就得吃点苦。
天暗得快,贫民窟的煤气灯比别处晚半个时辰亮,这会儿只有巷口酒馆漏出点昏黄的光,混着劣质麦酒的酸气和远处馊掉的食物味飘过来。
巴尔德尔掏出钥匙,手指在锁孔上顿了顿,锁是他自己换的旧铜锁,周围的木板早被虫蛀得坑坑洼洼,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茬。
就在钥匙要碰到锁孔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钻进耳朵。
不是风吹酒馆门头那破旗子的声音,是更细、更密的,像无数小爪子在抓挠烂木头。
巴尔德尔侧过头,看向栅栏底下——那片常年泡在泥水里的地面,长着滑腻的绿苔,黑黢黢的缝里,正有个灰影飞快地钻过去。
“晦气。”
他低声骂了句。
贫民窟的老鼠比别处肥,也比别处野,白天敢抢小孩手里的面包渣,夜里就钻墙缝、爬房梁。
他没当回事,继续往锁孔里塞钥匙,可那窸窣声没停,反而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栅栏缝里、矮房的墙根下、隔壁破楼塌了一半的窗台上,甚至是他脚边的泥坑里,都开始有细碎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外拱。
巴尔德尔的手停住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踩在泥水里,溅起的泥点沾到脚踝——这才看清,栅栏底下的青苔缝里,正往外冒老鼠。
不是一只两只,是七八只挤在一起,灰扑扑的身子叠着身子,绿豆眼在昏暗中泛着幽绿的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它们不躲,也不跑,就趴在泥水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前挪,身后的缝里还在不断涌出新的老鼠,很快就把栅栏下的泥地盖成了一片灰黑色。
“啊!!!!”巴尔德尔被这场景吓得叫了出来,嗓子都劈叉了。
巷口酒馆的门帘掀了下,露出个醉醺醺的男人脸,眯着眼扫了眼这边,看见满地老鼠,“嗤”了一声:“喊什么喊?耗子多了去了,咬你了?”
说完“啪”地放下门帘,里面传来哄笑和划拳声,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隔壁破楼的窗子里,有个穿补丁衣服的女人探出头,看见巴尔德尔脚边的老鼠,赶紧把孩子往怀里搂,“砰”地关上窗户,生怕老鼠窜进自己家。
巴尔德尔也反应过来了,转身就往锁孔里塞钥匙,手指却控制不住地抖——钥匙在锁孔上划了两下,“咔啦”一声脆响,没插进去。
就是这一下,栅栏底下的老鼠忽然动了。
“吱——!”一声尖得刺耳的嘶叫从鼠群里钻出来,不是普通的吱吱声,是像针一样扎耳朵的锐响。
下一秒,满地的老鼠全活了,顺着泥地往他脚边涌,有的顺着栅栏往上爬,爪子抓得烂木头“滋滋”响,有的直接从泥水里跳起来,往他的裤腿上扑。
“滚开!”巴尔德尔抬脚踹过去,靴底碾过两只老鼠,黏腻的血混着泥水沾在鞋底,滑得他差点摔倒。
可老鼠太多了,踹飞一只,立刻有两只补上来,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尖利的爪子勾破粗布,刺得小腿火辣辣地疼。
他终于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反手去关门。
可四五只老鼠已经挤在了门缝里,灰扑扑的身子卡在木头缝里,尖声嘶叫着。
巴尔德尔眼一闭,狠狠往门上撞去,“咔嚓”一声脆响,卡在门缝里的老鼠被夹成了烂泥,血和内脏溅在门板上,黏糊糊地往下淌。
门终于关上了。
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撞门声,是老鼠在往门上扑,还有“滋滋”的抓挠声。
屋里比外面还黑,只有屋顶破了个洞,漏进点微弱的天光。
巴尔德尔刚想爬起来找火折子,就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
不是屋顶要塌,是房梁上的木缝里,正有老鼠钻出来,小爪子抓着木梁,“哒哒”地往下跳。
他抬头一看,头皮瞬间麻了。
房梁上、墙壁的裂缝里、墙角堆着的破箱子底下,全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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