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宗的夜,月辉如练,淌过月纹竹的枝桠,在青石板上织就疏密有致的银网。夜风卷着竹香,掠过叶尖时带起细碎的“簌簌”声,竹露凝在叶沿,欲滴未滴,映着月光泛出针尖大的亮。竹庭中央,两道身影静立,玄色与素白交织,像被月光黏合在竹影里,连风都不忍惊扰。
竹丛深处,离天和离湘并肩藏在粗竹后,气息放得极轻。离湘手里还提着个空茶盘,本是来给君青筠送晚茶,撞见这一幕,便拉着离天悄悄停了脚步。她望着竹庭中央的身影,指尖戳了戳离天的胳膊,声音压得像蚊蚋:“师兄你看,仙尊是真的动心了,连魔尊的剑穗都亲自摆弄。”
离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君青筠正低头摩挲着云缥筱的剑穗,素白的指尖捏着那块墨色暖玉,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竹芽。他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点感慨:“何止是动心,连《竹剑谱》都敢拿给她参详,换作旁人,仙尊连翻页都不会允许。”
“就是魔尊太憨直了。”离湘忍不住轻笑,目光落在云缥筱身上,见她直挺挺地站着,像块玄铁铸的桩,眼里满是茫然,只死死盯着君青筠的手,“仙尊都做到这份上了,她还只当是切磋的情谊,真是急死人。”
离天摇了摇头,却也带了点笑意:“她本就无七情,能做到现在这样——愿意把伴生玉送来,愿意乖乖待在仙尊身边,已经是破天荒了。动心这种事,急不来,得慢慢悟。”
两人的低语被夜风卷着,轻轻散在竹影里,没传到竹庭中央。
君青筠捏着那块墨色暖玉,指尖感受着源源不断的温意。暖玉上缠着三道淡紫魔篁丝,与云缥筱剑穗上的纹路严丝合缝,像是天生就该配在一起。她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云缥筱,玄衣被夜风拂得微微鼓起,衣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细尘,竟真有几分像要乘风而去的模样。
“低头些。”君青筠的声音清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指尖轻轻拉了拉她的剑穗。
云缥筱依言低头,玄铁剑穗垂在身前,淡紫魔篁丝缠着的竹编蝴蝶轻轻晃,擦过君青筠的指尖。她能闻到君青筠身上的竹香,混着暖玉的温润气息,心里那点熟悉的“甜”意又涌了上来,比灵泉的水更清,比竹露糕更浓,漫得心口都发暖。
君青筠抬手,将暖玉系在云缥筱的剑穗上。墨色的玉身与淡紫的魔篁丝、素白的剑穗(那是之前君青筠剑穗上的小竹叶,云缥筱特意缠上的)相映,竟格外和谐。她的指尖穿过剑穗的丝线时,不经意擦过云缥筱的手背,温软的触感让云缥筱浑身一僵,像被晨露浇了个正着,耳尖瞬间泛了红。
“好了。”君青筠松开手,看着暖玉稳稳地挂在剑穗上,随着云缥筱的呼吸轻轻晃动,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以后带着,能护你,也能……让你想起我。”
云缥筱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暖玉。温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比白天握在掌心时更甚,仿佛能渗进骨血里。她低头盯着暖玉,看着它与竹编蝴蝶一起垂在剑穗上,心里那点“甜”意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味觉,而是像灵脉里的灵气,丝丝缕缕缠上心口,暖烘烘地不肯散去。
她想起君青筠在灵脉挡在她身前的模样,想起她笑着说“别脏了你的剑”时的温柔,想起她帮自己扣扣子、擦手时的细心,想起凡间一起吃糖葫芦时的清甜,想起竹庭夜赠暖玉时的郑重。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最后都定格在君青筠此刻温柔的笑脸上,每一幕都带着暖,带着甜。
“甜。”云缥筱下意识地轻声说,声音很轻,却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点恍然大悟的笃定。
君青筠愣了愣,随即笑了,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什么甜?暖玉也带甜味吗?”
“这里。”云缥筱抬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却又格外认真,“和吃糖葫芦一样甜,比那个更重,更暖,散不去。”
君青筠的耳尖瞬间红透,像被月光染了胭脂,连脖颈都泛了层浅绯。她看着云缥筱懵懂的眼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个憨人,终究是感受到了——虽然她还叫不出这份情感的名字,虽然她还不懂这就是心动,可这份纯粹的、沉甸甸的“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动容。
“嗯,是甜的。”君青筠轻声回应,声音温柔得像夜风拂竹,“以后会一直这么甜,只要你愿意。”
云缥筱点了点头,眼神亮得像藏了两颗小月亮,映着月光,格外澄澈。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剑穗上的暖玉,指尖划过缠着的魔篁丝,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不是想和君青筠切磋的执念,不是想送她礼物的冲动,而是一种更绵长、更温暖的情绪,像灵脉里的灵气,缠绕着她,让她舍不得放开,想一直抓着,一直感受。
她不懂这是什么,只知道想一直带着这块暖玉,想一直和君青筠待在一起,想让心里的这份甜,永远都在,永远都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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