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东头的小院,被一圈竹篱围着,篱上爬着细弱的青藤,藤叶间缀着极小的白花,花瓣薄得像蝉翼,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沾着点晨露的湿,晕开浅浅的痕。院内种满了月纹竹,竹干泛着浅青,竹节处的银线在晨光里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在风过叶摇时,漏下细碎的光斑,洒在院中的石桌上,像撒了把碎银,晃得人眼晕。
这是君青筠在凡间的临时住所。昨日斩妖后,她见村民们惊魂未定,便决定多留一日安抚,离天和离湘住在隔壁小院,文烈和文瑶守在院外,唯有云缥筱,仗着“要切磋”的名义死缠烂打,硬是要跟来。此刻她正提着玄铁剑,站在竹篱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里面是昨日在集市挑了半天才选中的竹编蝴蝶,翅膀的纹路最是精致。
“魔尊,您要不先敲门?”文烈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昨日买的拨浪鼓和啃剩的糖画剑柄,一脸无奈,“仙尊在凡间的住所不比云渺宗,您直接闯进去,万一又……又像上次那样……”他话没说完,却想起清轩阁那桩乌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敲门?”云缥筱皱了皱眉,眼底满是茫然。她不懂凡间的繁文缛节,在离痕天,找赤焰君切磋向来是直接闯殿;在云渺宗,闯君青筠的清轩阁也没敲过门。“找她切磋,无需敲门。”她说着,抬手便推开竹篱门,门轴久未上油,发出“吱呀”一声钝响,惊得篱上白花簌簌坠落,沾着晨露滚落在青石板上。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竹露滴落的“嗒嗒”声,混着隐约的水声,从竹丛后的厢房传来,清润中带着点水汽的软。云缥筱的脚步顿了顿,玄铁剑从背后解下,握在手里——水声里藏着异样的动静,不像寻常洗漱,倒像有人在暗中埋伏。毕竟这里是凡间,叛逃的魔道长老行踪不定,难保不会找上门来。
“谁在里面?”云缥筱的声音没起伏,却带着点警惕,玄衣的影映在竹地上,像藏了层暗纹。她往厢房走了两步,水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熟悉的竹香与皂角味,是君青筠身上的味道。心里的警惕淡了些,却仍握着剑,脚步放轻,悄悄走到厢房门口。
房门虚掩着,没上锁,露出一条窄缝,水汽顺着门缝往外溢,带着暖融融的温度。云缥筱透过门缝往里望,瞬间愣在原地——屋内水汽氤氲,竹制的浴桶靠窗摆放,桶里的热水冒着白汽,水面飘着几片新鲜的竹花瓣,淡青的颜色与院中的月纹竹相映成趣。浴桶中,君青筠正背对着门坐着,长发披散在肩头,沾着水珠,像墨色的瀑布垂落在素白的肌肤上,肩颈的曲线在水汽中若隐若现,竹香混着水汽,从门缝里飘出来,清润得让人心尖发颤。
云缥筱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忘了自己是来送礼物的,忘了是来切磋的,也忘了刚才揣测的“敌人”,只盯着那抹素白的背影,心里那点熟悉的“烫”感轰然涌来,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玄铁剑“哐当”一声撞在门槛上,耳尖也悄悄泛了红——这是她第二次闯进君青筠的浴室,第一次是夜闯清轩阁,这次竟是光天化日,连门都没锁。
“谁?”
君青筠的声音带着点刚从水中抬起的慵懒,柔得像浸了竹露,却在察觉到门外陌生的气息时,瞬间绷紧。她猛地回头,透过门缝撞进云缥筱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耳尖瞬间红透,连颈侧都染了浅绯,像被晨光浸了胭脂,慌乱地伸手去抓搭在浴桶边的素白外袍:“云缥筱!你怎么又闯进来了?!”
云缥筱被她的喊声惊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闯错了地方。她慌忙后退一步,抬手去关门,却因为动作太急,门“砰”地一声撞上门框,震得竹影都晃了晃,溅起的水花落在桶边,洇湿了地面。她背靠着门板,闭着眼,双手紧紧攥着玄铁剑的剑柄,指节泛白,心里空落落的,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慌乱——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门没锁,又听到了水声,以为有敌人要偷袭。
“我不是故意的!”云缥筱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辩解,甚至还有点委屈,“是门没锁!我以为有敌人,想进来帮你。”
屋内的君青筠,已经飞快地裹好了外袍,素白的衣料沾着水汽,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她的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手里攥着外袍的衣襟,指节泛青,咬着唇,又气又笑——这憨人,总是能以各种离谱的理由闯进来,上次是“瓦片太滑”,这次是“门没锁”,下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借口。
“帮我?”君青筠走到门边,却没开门,只是隔着门板,声音带着点羞愤与无奈,“你每次都这样,不敲门就闯进来!上次闯清轩阁,这次闯凡间的小院,你就不能懂点规矩吗?凡间不比你们离痕天,男女有别,私隐更要守!”
云缥筱闭着眼,背靠着门板,能清晰感觉到门板传来的轻微震动,还有君青筠带着点颤的声音。她的心里更慌了,攥着剑柄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白:“我不懂规矩。”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离痕天,找赤焰君切磋都是直接闯进去;在云渺宗,找你切磋也没敲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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