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轩的晨霜,在破晓时凝得能压弯阶前石缝的草芽。阶前那株压过字条的霜双笙月竹,叶尖全泛了死白,风一吹,枯叶簌簌落在青石板上,积了层薄雪似的,踩上去“沙沙”响,像碎了的心。云缥筱就坐在竹下石凳上,玄衣沾着夜露与霜华,发丝散乱地贴在颊边,沾着未化的霜粒,眼底血丝浓得像染了血——她已这样坐了一夜,手里攥着那张染痕素笺,指腹反复摩挲“我不喜欢你,勿寻”,纸页边缘被磨得发毛,指尖的薄茧都蹭平了些,仍不肯松。
天刚泛鱼肚白,轩外传来轻缓脚步声。林朔与林轩并肩来,玄色军袍还沾着晨雾,肩甲未卸,显然刚查完早训。林朔提的食盒沿冒着残热,却在见云缥筱模样时顿住,悄悄把食盒塞给林轩,轻声道:“战神怕是一夜没合眼。”
林轩点头,目光落在脚边玄铁剑上——剑鞘沾着陨星崖的尘土,剑穗被攥得发皱,显然昨夜从转生台回来,连剑都没归鞘。他上前躬身:“主上,军营已妥,晨间巡查无异常。只是您一夜未归,将士们都悬着心。”
云缥筱像没听见,仍望着枯竹,素笺被捏得更紧,指节泛白。直到林轩再唤“主上”,才缓缓抬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林朔,月影阁军务,往后你与林轩多担些。”
林朔一愣,心头一紧:“主上您要去哪?”
“找她。”云缥筱起身时膝盖发僵,踉跄半步,林轩连忙扶她,却被轻轻推开。她走到案前,把素笺叠得方方正正,贴身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还能感受到纸页残留的霜气。弯腰拾玄铁剑时,动作竟带了几分柔,用袖口擦剑鞘尘土,像怕蹭掉什么痕迹。“君青筠不会自愿转生,更不会说‘不喜欢我’。”声音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长老们定用了手段,我要寻她,哪怕翻遍仙凡两界,也要把她找回来。”
林轩皱眉:“可转生盘闭合后,轮回通道便断了,不知投生何处,寻起来如大海捞针。况且三位长老……”
“长老又如何?”云缥筱猛地转头,玄铁剑“铮”地拄在地上,震得阶上霜叶跳起来,“他们能逼她入轮回,我便能拆了他们的阴谋!若寻不到她,我这个战神,护得了边境,护得了苍生,却护不住想护的人,又有何用?”声音裹着压抑的嘶吼,眼底血丝更浓,却在提“苍生”时软了些,转头对林朔道,“军营之事,你二人费心。若凡间有妖兽、仙界灵脉不稳,先护百姓将士,再遣人报我——苍生不能因我失了庇护。”
林朔知她心意已决,躬身应下:“主上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您在外寻踪,多保重,遇危险即刻传讯。”把食盒递过去,“一夜未食,带些在路上。”
云缥筱接过食盒,随手放案上,没开。走到枯竹前蹲下,指尖抚过竹根霜土——那里还留着君青筠压字条的气息,淡得快散了。从怀中摸出暖玉,玉上“云”字被体温焐得温润,轻轻埋进土里,又拢了些霜土盖住,低声道:“等我把你主子找回来,再陪你晒月华。”
做完这一切,最后看眼霜月轩:案上食盒、竹下石凳、阶前枯竹,每处都有君青筠的痕迹,却再不见那抹素白。深吸口气,转身出轩,玄铁剑悬在腰侧,步伐坚定,没回头。
陨星崖的风比霜月轩烈,刮在脸上像刀割。云缥筱站在转生台边,指尖抚过台面上残留的金芒——触到的地方,只剩比霜还冷的凉意,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丝极淡的清辉,是君青筠独有的味道。沿崖边慢走,每步都极轻,目光扫过崖下云海、崖边枯松,连松枝上的霜花都要摸一摸,生怕漏了半点线索。
“战神大人,长老有令,转生台乃天道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两名锦袍仙官从云海飞来,手持法器,挡在身前,语气里裹着长老门生的倨傲,连看她的眼神都带轻蔑。
云缥筱脚步未停,目光冷冷扫过:“让开。”
“战神大人莫为难我们。”另一名仙官上前,法器泛灵光,“长老说,月神是自愿入轮回,您这般纠缠,恐触怒天道,连累仙界。”
“自愿?”云缥筱攥紧玄铁剑,剑穗无风自动,“她若自愿,为何留字条时笔尖划破纸页?为何贴身玉簪遗在转生台?你们这些长老的走狗,也配提她的名字?”
仙官脸色一变,法器灵光更盛:“战神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们不客气!”
云缥筱冷笑,玄铁剑瞬间出鞘,寒光劈风而去。“不客气?”纵身跃起,剑身划玄色弧线,剑气撞在法器上——“铮”的脆响里,法器脱手飞进云海。仙官大惊失色,转身要逃,却被她抓住后领,狠狠摔在转生台上,石面震得霜粒乱跳。
“说!长老用什么手段逼她?”云缥筱蹲下,剑尖抵在仙官脖颈,寒意让对方发抖。
仙官脸色惨白,结结巴巴:“我……我们不知……只听长老说,用月影阁将士要挟月神……让她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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