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处的夜色被月光浸染得温软如水,连晚风都缠绕着魔篁花的清甜,依依拂过二人的衣袂。
此处的魔篁比竹院更为幽邃,暗紫枝干盘绕而上,织成密实的花穹,淡紫花瓣叠叠重重,如揉碎的星辰缀满枝头。月光穿过花隙,筛落满地银霜,映亮青石,也映亮二人的肩头,泛着泠泠清辉。竹叶随风轻响,与花瓣飘落的簌簌声相和,宛若一曲低徊的夜歌,温柔得教人沉溺。空气中浮动着竹露的清润、花息的甜香,以及二人周身淡淡的灵魔二气,交融成一道淡紫色的光晕,在花穹下静静流转,勾勒出彼此相依的身影。
云缥筱与君青筠并肩坐在一方光滑的青石上。石面被月色浸得微凉,却因二人的体温渐生暖意。云缥筱一袭玄色劲装,玄铁剑斜倚石边,剑穗上的暖玉贴于胸前,泛着莹莹微光。长发垂肩,几缕银丝在月下尤为显眼,异色瞳静望眼前的魔篁,左眸沉如永夜,右眸淡若紫霞,映着疏影月华,神色宁和安然。
君青筠身着素白襦裙,外罩半透薄纱,裙裾铺展石上,缀着零星花瓣。她轻轻倚靠云缥筱肩头,长发以竹簪松松绾就,几缕青丝垂落颊边,摩挲着云缥筱的衣袖,带来微痒触感。呼吸匀长,温热气息拂过云缥筱颈侧,令她身形微凝,随即放松,下意识挨近几分,容她倚得更舒适。
柳长老伏诛,余孽尽清,正道与离痕天共护苍生之约既成,人间重归太平。这些时日,竹院内外一派祥和,各宗修士往来商议护世细则,文烈文瑶授云渺弟子御魔之法,离天离湘料理宗务,诸事皆向光明处行。
君青筠望眼前纷落花雨,感肩头重量与身侧体温,心涌前所未有的安宁。她轻声开口,语如月下私语,清晰传入云缥筱耳中:“今长老伏法,苍生得安,诸事皆定。”
云缥筱微颔,目光仍凝魔篁,声低而稳:“嗯。”
“可去寻复尔七情之法了。”君青筠语含期待温柔,抬首望她侧颜,目色认真,“前阅宗门古籍,载七情虽可剥离,却非不可复,需寻蕴至情至性之灵物,辅特殊功法,便可重唤。”
云缥筱目光自魔篁移转,落向君青筠,眼底掠过讶色,旋即化柔。她知君青筠始终铭记此事,记她失却七情,记她前世孤寂。这些时日虽忙于宗务诸协,此诺未忘分毫。
“好。”云缥筱重重点首,声坚意诚,“尔往之处,吾必相随。”
六字简朴,无犹豫迟疑,若誓言回响夜空。于她而言,何往非重,寻情艰险非重,重在与君青筠相守相伴,不令其再为已忧。
君青筠望她坚定眼神,观其目中信任依赖,心涌暖流,柔似漫溢。她重新倚回云缥筱肩头,颊轻贴其袖,感其淡淡魔息与暖玉温润,声带哽咽坚定:“无论久暂,无论艰险,纵踏遍千山万水,面对未知危难,吾必相伴。助尔复失却七情,令尔感世间喜怒哀乐,再不令尔孤身。”
她微顿,声转轻柔,缱绻无尽:“伴尔同笑同泣,同感世间温存美好,同历风雨挑战。令尔知,被爱被惜,何其幸也。”
云缥筱心弦微颤,目眶生热。她展臂轻揽君青筠腰肢,力道温柔坚定,将她紧拥入怀。君青筠身软温煦,依她怀中若归巢雏鸟,令她心盈踏实幸福。
“有尔相伴,吾无所惧。”云缥筱声低沙哑,隐带哽咽,“纵寻不得复情之法,纵永不复得,吾亦无憾。因有尔在侧,有尔爱惜相伴,于吾已足幸。”
她低首,鼻尖轻蹭君青筠发顶,感其发丝柔软竹香清浅:“往昔吾不知喜悲,未解爱念牵念。是尔令吾感温暖,知被惜滋味,悟爱之美好。于吾而言,尔即吾七情六欲,有尔在,便是圆满。”
君青筠泪终难抑,沿颊滑落,沾湿云缥筱衣袖,晕开浅痕。她紧揽云缥筱腰身,面埋其肩,声咽:“痴木,吾必助尔复得。令尔完整,感诸般美好,无遗无憾。”
正此时,云缥筱胸前暖玉骤亮,光华渐盛,淡紫莹光自玉面流溢,漫延开来,将二人笼罩。暖玉之光温柔煦暖,蕴强大力量,与二人周身灵魔二气交织,成淡紫光幕,隔绝外界诸象。
光幕之中,二人灵台同现破碎画面——
阴森转生台上,黑石刻诡纹泛暗红幽光。玄古袍的云缥筱立于台上,目色决绝,望身前素裙的君青筠,声沉坚定:“吾愿剥七情,换来世与尔相逢之机。但求尔,来世若忆吾,莫令吾再独行。”
君青筠身影朦胧悲戚,伸手欲握,却触之不及,唯见七情化七彩流光消散,声咽:“吾待尔,无论久暂,无论来世今生,必待尔,必寻尔。”
画面转,雅致霜月轩外竹影婆娑,月华如水。素裙的君青筠坐竹案旁研墨书字,玄劲装的云缥筱立身侧,目含温柔望她,唇噙浅笑。案上置温竹露茶,旁有未竟竹纹绣帕,日光透棂,洒落二人周身,泛煦暖晖光。
“待理毕诸务,便往江南,观烟雨,赏桃夭,可好?”君青筠声柔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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