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与朱富二人步履匆匆地穿过雕花廊道,靴底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踏入灯火通明的厅堂时,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坐在近门处的陆渊。
碍于场合,两人与陆渊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恭敬地对上首的夏侯衡行了一礼,又转身向众宾客致意:
“见过夏侯公子,诸位公子,诸位先生。”
夏侯衡颔首示意,衣袖流转间带起一阵清雅的檀香:
“两位先生请就坐。”
待二人入席后,他举杯起身,声音清朗悦耳:“今日良宴,华先生乃我叔辈,张翁为我长辈;
崔先生、孙、朱二位先生皆是府上贵客,其余皆是我夏侯家与曹家的兄弟。愿诸君尽兴,共此良宵。”
陆渊随众人举杯时,惊讶地发现杯中盛着的竟是色泽莹润的葡萄酒。
紫红色的液体在烛光下荡漾出琥珀般的光泽,轻抿一口,先是一股涩意掠过舌尖,继而泛起甘甜的余韵。
而八岁以下的孩童们则捧着特制的银杯啜饮蜜水,几个年幼的孩子喝完后迫不及待地扯着侍从的衣袖,要求再加一杯。
宴过三巡,席间气氛愈加热烈。
夏侯衡举止雍容大气,曹丕言谈谦和却暗藏锋芒,夏侯霸豪爽洒脱,曹植虽只**岁,已有几分才思敏捷的气象。
四人轮番劝酒时,曹彰却安静得与众不同——
这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始终端坐如松,目光如炬,只在有人敬酒时才举杯示意,俨然已有为将风范。
半个时辰后,侍者们轻手轻脚地撤下食案。
夏侯衡低声与宾客们商议片刻,击掌令仆役抬来八扇紫檀木屏风。
屏风上以金线精工刺绣着《山海经》异兽图,在厅后隔出个雅致空间。
重新布置的案几上摆着菱花银盘,盛满蒸饼、蜜饯雕花等精巧茶点,青瓷碗里浮动着梅子饮。
屏风后渐渐响起环佩叮咚声,女眷们携着少女与女童们翩然入座。
小姑娘们清脆的笑声如风拂银铃,为厅堂添上几分灵动。
烛光将她们的身影投在屏风上,宛如一幅幅生动的剪影。
一切准备就绪,夏侯衡这才微笑着邀请道:
“陆贤弟,《西游记》的故事我们均只听峦妹妹讲到大闹天宫之后,今日难得齐聚,就请继续为我们讲几段可好?”
此时,整座厅堂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渊身上。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期待的面容。
陆渊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既然如此,我便从五指山下说起——话说那齐天大圣被压五百年后,终于等来了他的机缘……”
他的声音在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牵动着听众的心弦。
就连屏风后的女眷们也都不自觉地向前倾身,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陆渊说到“贼人杀了陈姓太守,抢了他的妻子,汉玄奘出生就变成了孤儿;
被母亲用木盆漂走”时,满座孩童齐齐倒吸冷气,几个年纪小的已经红了眼眶;
当他讲述武帝梦游地狱时,刻意压低嗓音化作幽冥鬼语,烛影摇曳中,几位小姑娘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罗帕,连呼吸都屏住了;
待到慈航道人现身指点迷津,武帝命取经人汉玄奘西行取回老子化胡为佛的真经时;
他又化作悲天悯人的语调,屏风后传来轻轻的赞叹与唏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陆渊收着有些沙哑的嗓音,结束了故事,余音在厅中回荡。
原本沉浸在故事中的厅堂顿时沸腾起来。
孩子们眼睛发亮地围拢过来,曹熊第一个扯住他的衣角:
“陆渊哥哥再讲一段!那悟空逃出五行山了吗?他会不会去找神仙们报仇?”
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追问:“取经路上会不会遇到更厉害的妖怪?”
“汉玄奘一个人怎么走那么远的路啊?”
陆渊苦笑着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梅子饮,喉结滚动时感受到明显的干涩:
“好娃娃们,我这嗓子实在受不了了。
今日已经讲了整整六回故事,再讲下去怕是要失声了。
不若改日有时间,我再给诸位续上?”
话音刚落,满堂顿时响起混杂着遗憾的叹息与新的期盼,孩子们已经开始商量明日要带什么点心来听故事了;
有的甚至盘算着要把自己的玩具也带来与陆渊分享。
就在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虽不响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厅中所有的喧闹。
卞夫人的声音随之传来,清冷如玉石相击:“你大父平日是如何教导的?这般不知礼数,成何体统?都给我坐端正了。”
话音落下,曹家的孩子们立刻噤声正坐,连最顽皮的也不敢再动弹。
夏侯家的孩子们见状,也纷纷收敛了嬉闹之情,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丁夫人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如春风化雨:“姐姐何必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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