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喧嚣彻底沉寂,只剩下晚风低语,拂过廊下摇曳的灯笼,将光影揉碎又拉长。
陆渊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动作流畅得令他心头猛然一窒!
一种冰冷刺骨的怪异感,如同无形的手指骤然攫住他的意识,狠狠刺入识海深处——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午后那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碾成齑粉的剧痛呢?
那如同跗骨之蛆、沉疴积年般的虚弱与绝望呢?
怎会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
他周身血液如同解冻的江河,奔涌咆哮;
肌肉间蕴藏的力量感几近沸腾,轻盈、强悍,甚至带着一丝……灼烧灵魂般的诡异炽热?
这绝非重伤初愈!更非凡人之躯该有的恢复!
他僵立在原地,夕阳沉落的光线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冰冷的霜色,眼神深处是翻涌的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
是两世灵魂在死亡的夹缝中彻底交融,引发了某种未知的、可怕的蜕变?
还是……这具陆家庶子的躯壳之下,本就蛰伏着不为人知的恐怖隐秘,被这场“死而复生”意外惊醒?
亦或是……他本身的存在,这穿越而来的“异数”,就是一把强行撬开此世规则的钥匙,带来了无法预料的、灾厄般的“变化”?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迎着最后一线如血残阳,五指张开。
骨节分明,掌纹清晰。
但!那看似寻常的皮肤之下,指尖竟有微弱却清晰的暖流在悄然汇聚、奔突!
带着一种……初生生命破壳般的、原始而悸动的力量!
强烈到几乎吞噬理智的好奇,混合着深渊般的未知恐惧,化作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
陆渊猛地纵身,掠入院中那片被落日熔金涂抹的空地!
摒弃后世所有花哨套路,只循着大学时代烙印在脑中、此刻却无比清晰的太极拳谱。
起手,“野马分鬃”,身如磐松,稳若渊岳;接“白鹤亮翅”,舒展圆融,似慢实疾。
然而,当他的意念试图引导体内那股初生的、狂暴的陌生力量,顺着拳理流转之时——
“啪!嗤——!噼啪!”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利刃生生撕裂!
宽大的衣袖、袍角在劲风中狂舞,细微却尖锐刺耳的音爆声竟连珠般炸响!
那绝非肌肉鼓荡的脆响,而是身体内部那股奔涌的“气劲”与空间剧烈摩擦、挤压发出的死亡尖啸!
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没有丝毫迟滞,仿佛这具身体的本能已被彻底唤醒,只为这力量的宣泄而存在!
陆渊自己也怔住了。
这感觉……霸道!凶戾!远超想象!
恰在此时,院门被推开。
茹儿端着汤药归来,目光触及院中景象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看见了什么?!
那个向来阴郁、懒散、连重物都提不起的公子陆渊,此刻正沐浴在如血残阳之中,身姿矫如游龙!
他打的是一套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拳法,动作玄奥莫测;
流转间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韵律——似水柔韧,却暗藏将天地都绞碎的恐怖爆发力!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每一次腾挪、每一次发力,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这真的是她伺候了多年的那个乖戾懦弱的公子吗?!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茹儿的心跳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腔,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
鬼上身?还是……妖魔附体?!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让身为卑微婢女的她,感到了灭顶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陆渊骤然收势,周身那股骇人的灼热与躁动瞬间敛入体内,如同从未出现。
他气息平稳,额上甚至不见一丝汗意。
看到茹儿煞白如纸、惊惶欲绝的脸,他招了招手,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来得正好。茹儿,过来,公子教你打拳。”
茹儿猛地回神,像受惊的兔子般想后退,声音尖细得变了调:
“公…公子饶命!奴婢…奴婢不敢!
武学是…是将门根本,家传机密!私学是要…是要掉脑袋的啊!
奴婢贱命一条,万死也不敢!公子您…您也不能私授外人!”
她语无伦次,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陆渊一步上前,不容抗拒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那腕骨在他掌中轻若无物,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稳稳地将她拽到身边,目光如炬:“看好了,无需顾虑。
这,是本公子‘悟得天机’,‘自创’的拳法。”
他刻意加重了“自创”二字,眼神中的笃定如同磐石,“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都穿到这命如草芥的东汉末年了,一个“太极拳创始”的名头算什么?
活下去,变强,才是唯一真理!
“来,起手式。松肩沉肘,气沉丹田……”他放慢动作,耐心演示最基础的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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