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破碎梦境里的无尽哀嚎、荒野上望不到边的累累白骨、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死气……
她无法言说,却在此刻与陆渊的话语恐怖地重合!
小茹和春儿吓得缩紧了身子,大气不敢出,手指死死绞着衣角,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恐惧。
唯有年幼的圆圆,眨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困惑地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全然不明白为何欢乐的气氛骤然凝固。
陆渊将众人的震骇与恐惧尽收眼底,眉宇间的痛色愈发深沉:
“我今日之所以直言不讳,只因在座诸位,已是我陆渊于此世间,最可信任、最愿托付的至亲与伙伴!说实话……”
他语气忽然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自嘲:
“我陆渊,骨子里并非什么雄才大略之辈,甚至可说懒散。
若非生逢乱世,我只想寻一处世外桃源,逍遥度日,‘躺平’一生。”
他看向孙敬和朱富,目光坦诚:“孙统领,朱管事,你们一路陪我至此,最知我本性。
我怕死,贪图安逸,衣食住行皆求精致,绝非甘愿苦行、胸怀大志之人。”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深邃而沉重:“可这一路行来,饿殍塞道,百姓卖女求活……这一幕幕惨象刻在我眼里,烙在我心里!
我无法装作看不见!
我更怕……怕我所预见的那片尸山血海,会最终吞噬我想要守护的每一个人——在座的你们,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他停顿片刻,让那份锥心的沉重压入每个人的呼吸。
华佗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却带着磐石般的沉稳:“渊儿,毋须彷徨。
你既已窥见天机,并选择公之于众,心中想必已有经纬。
你想做什么,需要为师与诸位做什么,但说无妨。
师父……听着。”寥寥数语,已表明他毫无保留的支持。
张飞重重喘了一口粗气,猛地灌下大半碗凉水,仿佛要浇灭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当年桃园之中,与大哥二哥焚香立誓,要匡扶汉室、拯救黎民的场景。
那股久违的、近乎悲壮的豪情,再次如野火般灼烧着他的胸膛。
孙敬与朱富对视一眼,同时霍然起身,抱拳肃然道:
“公子!不必多言!自随公子离开江东那日起,我等性命前程,便已系于公子一身!
纵是刀山火海,您指明方向,吾等誓死相随!”
陆渊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感动,他重重点头:
“好!那我便直言不讳!我接下来欲行之事,主要有二!”
他毅然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竭尽所能,防控瘟疫!
此事非一人一派所能为,需要师父您悬壶济世的威望与通天医术,需要诸位弟兄的鼎力相助,更需要将防疫之法广传天下!
这或许能从那未来的瘟魔口中,抢下万千性命!”
“第二,”他目光倏地转向张飞,变得锐利如刀,坚定如铁,“便是倾我所有,辅佐刘皇叔,尽快终结这乱世!
唯有天下靖平,百姓安居,方能根除疫病温床,让我汉家元气得以复苏!
我不愿见我们的亲人、朋友,还有这天下苍生,永世活在战乱与瘟疫的双重碾轧之下!”
“今日开此会议,便是要明我心志,定我方向,让我们力量往一处使,明白接下来各自需为何事拼搏。”
他略作沉吟,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意,我们商队将继续北上。
我会在此寨中停留数日,将我所能想到的、于当下有用的军阵操练之法、营寨布局、士卒管理;
尤其是关乎性命、预防疫病的卫生条令,倾囊相授,撰写成册,交付翼德兄长。”
他看向张飞:“之后,我等将扮作寻常行商,向谯县进发。
沿途一边行商筹措资费,一边由师父主导,我等协助,为百姓义诊,推行防疫之法。
待抵达谯县,我会再依据形势,决断商队下一步行止。”
“什么?!”张飞一听陆渊很快便要离去,顿时急了,猛地站起来,案几都被带得一晃;
“贤弟!你我相见恨晚,酒还未喝透,话还未说尽,怎的就要走?
这…这也太仓促了!再说,大哥和二哥你还未曾见得!”
陆渊连忙安抚:“兄长稍安!暂别乃是为了日后更稳固的长聚!
兄长莫非忘了白日我所言?我离开后,兄长正可依计逐步向汝南转移,与玄德公汇合!
我会将阿彪留在兄长身边助你!”
他看向一脸坚毅却难掩不舍的阿彪,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对张飞道:
“阿彪武艺高强,忠勇无双,可助兄长整训士卒,联络传递消息。
我会将心血所着的册子交由兄长,待见到玄德公时,请务必亲手转呈!
兄长宽心,最迟数月,待我了却必要之事,你我兄弟必能再次把酒言欢,共图大业!”
张飞死死盯着陆渊的眼睛,在那双年轻却异常沉静的眼眸深处;
他看到了不容置疑的赤诚,以及一种……仿佛能穿透迷雾、烛照未来的深邃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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