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的法则,他已用鲜血刻入骨髓——怜悯是毒药,唯有你死我活!
他率几名精锐护卫,如一把烧红的尖刀,悍然插入匪群心脏!
刀光过处,血肉横飞!
那悍不畏死、沉稳中透着绝对冷酷的战法,让浴血拼杀的护卫们心头剧震;
暗生敬畏——这位看似文弱的公子,骨子里竟藏着如此可怕的锋芒!
当夕阳熔金般浸染湖面,巢湖水军大寨那如蛰伏巨兽般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
巨舰的剪影在浩渺烟波中投下森然的阴影。
陆渊一行被引至中军大帐。
帐内,他终于见到了孙策麾下威名赫赫的宿将——朱治!
朱治身材精悍,甚至有些瘦削,但当他稳坐于帅案之后;
一股久经沙场、浸透铁血的威压便如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令人呼吸微窒。
古铜色的脸庞沟壑纵横,每一道都似刻着烽烟。
那双鹰隼般的锐目扫过陆渊,带着审视的寒芒,深处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陆渊压下心绪,率先抱拳,深躬一礼,姿态恭谨却不失风骨:“小子陆渊,拜见朱将军!劳将军亲迎,不知有何训示?”
朱治脸上挤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沉稳如擂鼓:“呵,胆气不小。老夫代主公分忧罢了。
若非你援手及时,主公危矣!主公特谕:力所能及之处,助你!”
话音未落,孙峦早已按捺不住,像只欢快的小雀儿扑到案前,仰着小脸,脆生生地喊:
“朱伯伯!你是来看香儿的吗?香儿可想可想你啦!”
朱治眼中瞬间冰雪消融,化作一片温厚的慈祥。
他弯腰,一把将孙峦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粗糙的大手怜爱地抚过她的发顶,声音都软了下来:
“哈哈!小香儿真出息了,敢闯江湖啦?伯伯备了巢湖最鲜的鱼,管你吃个够!”
俨然一位宠溺孙辈的寻常老者。
宴席设在水寨高台,临湖听风。
菜肴不算奢华,却尽显湖泽之丰。
酒过三巡,朱治状似随意地放下酒樽,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陆渊:“陆小郎君此去,意欲何往?”
陆渊搁下竹箸,坦然迎向那道锐利的视线:“不敢欺瞒将军,此行欲往合肥。
再北上寿春、徐州、兖州一带,增些阅历见识。”
朱治执樽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鹰目深处精光暴涨,仿佛要刺穿陆渊的肺腑,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他呷了口酒,缓缓道:“哦?少年豪气,敢探虎穴。好!好胆魄!”
他不再追问去向,话锋陡转:“然则,仅凭护卫,穿行险地,终是单薄。”
他击掌两下,一名身材敦实、眼神精明的中年汉子应声入帐。
“此乃府中老成管事朱富,精于商事。
老夫命他随行,备些江东特产。
尔等可扮作北上行商。
通关文牒、沿途信物,老夫早已准备妥当,保你一路通畅!”
陆渊心头一震,朱治的准备竟如此滴水不漏!
他连忙起身,郑重再拜:“将军思虑周全,解渊于水火!大恩厚德,陆渊没齿难忘!”
朱治摆了摆手,目光却沉沉落在陆渊身侧,正小口啃着鱼肉的孙峦身上。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慈爱,有忧虑,更有一种不容推卸的重量。
“谢字不必。” 朱治的声音陡然沉凝,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带着千钧之力,“此乃主公之托。老夫唯有一言相托——”
他紧紧盯着陆渊的眼睛,一字一顿,仿佛要将每个字钉入陆渊的灵魂:
“护好小香儿!老夫人将她托付于你,此中深意,你当自知!
前路纵是刀山火海,你亦当万死不辞!断不可让香儿有半点闪失。若......”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凛冽寒意和如山重托,已让整个高台的空气都凝固了。
一股强烈的冲击狠狠撞在陆渊心上!
朱治这毫无保留、近乎亲人般的沉重托付,像一根无形的刺,猛地扎入了他“舍江东,投刘备”的决绝蓝图之中。
一丝尖锐的愧疚和从未有过的动摇,如毒藤般瞬间缠绕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潮,迎上朱治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同样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如同对着神明起誓:
“伯父(将军)放心!陆渊在此立誓:峦儿在,我在!峦儿若损毫发,陆渊提头来见!天地共鉴!”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寂静的空气中。
朱治凝视他良久,眼中那最后一丝审视终于化开,缓缓颔首,露出一抹真正的、带着疲惫的欣慰。
望着陆渊退下的背影,朱治端起冰冷的酒樽,目光投向巢湖幽深的夜色。
陆家那个声名狼藉、混不吝的庶出子……竟真能脱胎换骨至此?
朱然那小子一顿胖揍……难道真把这顽铁,砸出了惊世的锋芒?
与此同时,江东吴郡,陆府。
书房内,灯火不安地跳跃着,将堆积如山的华丽礼品和两份盖着“讨逆将军”鲜红大印的文书,映照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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