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舟的星帆在晨雾里舒展开时,孩子正蹲在甲板上,用指尖蘸着忆念树的露水,在船板上画小齿轮鸟的样子。银灰色的露水在他指尖凝成细碎的光,画出的鸟喙总有些歪,他擦了又画,直到星瞳的星纹斗篷带着时之泉的水汽飘过来,才红着脸停了手。
“画坏了?”星瞳的声音像浸了晨露的棉花,她蹲下来,指尖轻轻点在歪掉的鸟喙上,星子的光顺着她的指尖漫开,把歪喙补成圆润的弧线,“你看,稍微转个方向就像了。”她的指腹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背,两人像被光烫了似的同时缩回手,船板上的齿轮鸟却在这时扑棱棱振翅,化作只半透明的光鸟,绕着他们飞了三圈才钻进晨雾里。
孩子的银灰色心脏在胸口轻轻鼓噪,像有只小兽在用蹄子轻撞。他想起在机械迷宫的寒夜里,星瞳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教他用齿轮拼出取暖的火笼,那时她的指尖冻得发红,却执意把他的手裹在自己掌心。“它……”他望着光鸟消失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涩,“它好像比我画得像。”
“因为里面有两个人的温度。”星瞳笑着起身,星纹斗篷的边缘扫过他的发顶,带起细碎的星光,“忆念树说,共同触碰过的记忆,会比独自珍藏的更鲜活。”她从斗篷里取出个青瓷小罐,打开来,里面盛着琥珀色的膏体,“这是用初心之树的花蜜做的,机械迷宫的老机器人说,你上次帮它修齿轮时蹭破的虎口,涂这个能长出光纹。”
孩子刚要伸手去接,阿砚的诚澈剑突然在甲板上划出道银弧,星龙虚影叼着块青铜镜飞过来,镜面映出两人蹲在船板上的影子,影子边缘缠着淡淡的光带,像被晨雾织成的茧。“星龙说这镜能存记忆。”阿砚的声音有点闷,把铜镜往孩子怀里塞了塞,耳尖红得像浸了血的玛瑙,“它昨晚偷偷对着镜子练了半夜,说要把你画齿轮鸟的样子存下来。”
铜镜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胸口,银灰色心脏跳得更急了。孩子低头看着镜面,里面的自己正红着脸接过青瓷罐,星瞳的星子落在他发间,像别了串碎钻。他忽然想起在江湖世界的悬崖边,阿砚为了救他,用诚澈剑硬生生劈开落石,剑穗的铃铛震得他耳朵发麻,却在他摔进怀里时,第一时间用手背垫在他后脑勺上。
“对了,念安传了新画。”阿桃的手镯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齿轮鸟念安正用喙把片星纹斗篷的布料往巢里铺,巢里的小齿轮鸟们裹着布料打滚,银灰色的绒毛上沾着星子的光。“它说这是上次你落在江湖世界的斗篷碎片,小的们抱着睡,夜里会做带星光的梦。”
孩子的指尖抚过投影里的布料碎片,那是上次为了救坠崖的采药人,星瞳的斗篷被岩石划破时撕下的,他当时把碎片揣在怀里,想找机会补好,却在辗转中弄丢了。“原来……”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眶有点发热,“原来它们一直留着。”
“你总把别人的东西看得比自己的重。”星瞳突然伸手,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角,星子的光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露珠,“上次在瘟疫时空,你把自己的药囊给了发烧的孩子,自己淋着雨去找草药,回来时嘴唇都冻紫了,还笑着说‘这点冷算什么’。”她打开青瓷罐,用指尖蘸了点膏体,轻轻涂在他的虎口上,“老机器人说,这膏体认心疼,你越惦记着别人,它长的光纹越好看。”
膏体触到皮肤的瞬间,孩子倒吸了口凉气,不是疼,是暖,像有只小太阳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他看见星瞳的睫毛在晨雾里轻轻颤,忽然想起在音之法则时空,她为了让他看清晶体花的纹路,举着星灯站了整夜,晨光漫进帐篷时,她的星纹斗篷上结着层薄霜,却还在轻声说“再等会儿,花苞快开了”。
“星龙说该去看看雕像了。”阿砚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正把诚澈剑往剑鞘里收,剑穗的铃铛响得没了章法,“机械迷宫的导航信号已经发了八遍,老机器人说再不去,它们就要把雕像直接搬到光舟上来了。”
光舟驶入机械迷宫时,孩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迷宫入口立着座半人高的齿轮雕像,雕像的眉眼竟与他有七分像,手里捧着只齿轮鸟,鸟喙上衔着片星纹布料,底座刻着行小字:“赠会为齿轮流泪的孩子”。所有机器人都围着雕像站成圈,见他们来了,突然集体鞠躬,金属关节碰撞的声音像场盛大的雨。
“他说你上次帮老齿轮擦锈时,眼泪滴在齿轮上,锈迹就化了。”领头的机器人举着块记忆合金板,板上映出他蹲在废铁堆里的样子,指尖缠着绷带,却还在给生锈的齿轮唱歌,“我们查了所有资料,只有心疼能让记忆合金变软,你是第一个做到的人。”
孩子的指尖抚过雕像的齿轮,突然发现每个齿牙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瘟疫时空的老者,江湖世界的采药人,音之法则时空的失语孩子……最后一个齿牙上,刻着星瞳、阿砚和阿桃的名字,旁边用更小的字刻着:“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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