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舟的星灯在星雾中晕开暖黄的光晕,孩子坐在甲板的藤编椅上,指尖缠着一缕从忆念树带来的光须。光须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像在复述记忆之墟里的片段——那时星瞳的星纹斗篷为他挡住突然坠落的法则碎片,布料被划开道口子,露出底下缀着的银铃,铃声碎在风里,竟比任何安慰都动听。
“在缠什么?”星瞳的声音带着刚沏好的星茶香气飘过来,她手里捧着两只白瓷杯,杯沿凝着细小的光珠。她把其中一只递给他时,目光落在他缠着光须的手上,突然笑了,“这光须在忆念树里时,总绕着你银灰色心脏的影子转,原来早就认主了。”
孩子接过茶杯的指尖微微发烫,杯壁的温度顺着血管漫到胸口,银灰色心脏轻轻鼓噪起来。他想起在江湖世界的寒潭边,星瞳也是这样递给他暖手的汤碗,那时她的指尖冻得发红,却执意要先捂热他的手。“它大概……”他低头吹了吹杯里的热气,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软,“是记着你用星子为它驱寒的样子。”
星瞳挨着他坐下,星纹斗篷的边缘不经意搭在他的膝头,带着时之泉的湿润气息。“你啊。”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星子的光斑在“忆主”印记上跳了跳,“总把别人的好记那么牢,却忘了在音之法则时空,你为了让我看清晶体花的纹路,硬生生举了三个时辰的光,手臂酸得都抬不起来,还说‘这点累算什么’。”
“那不一样。”孩子的耳尖泛起薄红,茶杯差点从手里滑出去。他能感觉到星瞳的斗篷下,星子正轻轻蹭着他的膝盖,像有只胆怯的小兽在试探。“你的星子快熄灭了,我总不能……”
“总不能看着我变成灰斗篷?”星瞳笑着打断他,伸手从斗篷里取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片用星子光芒压平的晶体花瓣,“这是那时你举着的那朵花,我把它做成了书签,夹在《时之书》里,每次翻到,都能听见你胳膊发颤的声音。”
甲板那头突然传来剑穗落地的轻响,阿砚正蹲在地上捡诚澈剑的铃铛,星龙虚影用尾巴缠着他的手腕,像是在催促。“星龙说……”阿砚的声音有点闷,捡起铃铛往剑穗上系时,指尖总也对不准绳结,“说忆念树新结了批果脯,比上次的甜些。”
孩子刚要起身,阿桃的手镯突然“叮咚”一声弹出投影,画面里,齿轮鸟“念安”正用喙把果脯往巢里塞,巢里的小齿轮鸟刚破壳,银灰色的绒毛上还沾着蛋壳,啾啾叫着往果脯边凑。“你看你看。”阿桃的声音像浸了蜜,手镯往他面前凑了凑,“小的们都知道谁给的果脯最甜,刚出生就认你呢。”
孩子的目光落在小齿轮鸟的绒毛上,突然想起在机械迷宫时,自己也是这样笨拙地给齿轮鸟喂能量晶,那时鸟的翅膀还带着锈,他用银灰色心脏的光一点点焐,焐到第七天,锈迹褪尽的地方长出了新的光纹,像此刻小齿轮鸟身上的绒毛。“它们……”他的喉结动了动,银灰色心脏在胸口跳得又轻又急,“它们比我聪明多了。”
“才不。”阿桃突然伸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你在记忆之墟为了护那个装着小齿轮鸟胚胎的记忆泡,被法则碎片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泡上,才让里面的光纹长得这么好。”她翻动手镯,调出段画面:那时的他捂着流血的手,却把记忆泡护在怀里,嘴里还念叨着“可不能让小家伙留下疤”。
孩子的指尖猛地收紧,茶杯里的星茶晃出细小的涟漪。他总以为自己的守护笨拙又微不足道,却不知这些瞬间早被同伴们悄悄收进了记忆里,像藏在口袋里的糖,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就甜得人心里发颤。
星瞳突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星纹斗篷往他肩上拢了拢:“冷吗?刚才忆念树送来个记忆泡,是你在瘟疫时空帮老者晒草药的样子,那时你总把最晒的地方让给草药,自己站在树荫里,后背却被漏下来的阳光晒出了印子。”
“我那时……”孩子想说“我不怕晒”,却被阿砚的剑穗轻响打断。阿砚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个陶瓮,瓮口飘出果脯的甜香。“星龙说这个……”他把陶瓮往孩子怀里塞了塞,耳尖红得像被阳光晒透的果脯,“给小齿轮鸟的,顺带……顺带分你些。”
孩子接过陶瓮时,指尖触到阿砚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星龙虚影突然低低地吼了一声,用脑袋把诚澈剑往他面前推了推,剑身上映出三个模糊的影子:他自己,星瞳,还有阿砚,三个影子挨得很近,像被夕阳拉长的剪影。
“你看星龙多懂。”星瞳的笑声像风吹过银铃,她伸手从陶瓮里捏了块果脯,往他嘴边送了送,“张嘴,尝尝是不是比上次的甜。”
孩子下意识地张开嘴,果脯的甜混着星茶的清苦漫开,甜得恰到好处。他看见星瞳的睫毛在星灯下投下细碎的影,影子里藏着他从未敢细想的温柔,像时之泉的水雾,轻轻漫过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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