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94章 清道夫临门

“清道夫”小队。

这个名字本身就像是一阵裹挟着血腥味的阴风，让控制中心内刚刚因季西风状态稳定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冻结。

三分钟。

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敲响的丧钟。二十名以上的精英，装备精良，目标明确——清除一切，回收“母体”。他们不再是之前那些可以靠计谋和“母体”爆发暂时击退的普通巡逻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每一个人。

阿永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但他知道，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这把枪和重伤的他，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沈居安脸色惨白，双手在控制台上徒劳地滑动，试图找到任何可能存在的防御措施或者最后一条逃生通道，但结果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无”。

宋晚靠在培育舱上，身体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看了一眼医疗床上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季西风，又看了一眼舱内那个因为持续输出净化能量而再次变得萎靡的婴儿。守护的念头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曳，却不肯熄灭。

不能放弃。

她猛地直起身，目光扫过控制中心。

“沈居安！”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放弃寻找出路！集中所有系统算力，分析‘清道夫’！他们的装备弱点，行动模式，任何可能利用的信息！”

“阿永！检查那些昏迷的敌人身上还有什么能用！武器、弹药、爆炸物，什么都行！”

她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沈居安和阿永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沈居安调转方向，开始全力入侵“影武者”可能共享的战术网络，试图截获关于“清道夫”的情报。阿永则忍着剧痛，快速搜索门外那些昏迷队员的装备，找到了几个备用弹匣和两枚高爆手雷。

“他们的作战服有高级阻尼系统，普通子弹效果会大打折扣……主要依靠能量武器和近距离格杀……”沈居安一边快速解读着零星获取的数据，一边急促地汇报，“行动模式……高效、冷酷，优先确保目标（母体）安全，然后……无差别清除。”

无差别清除。这意味着他们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宋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的目光落在控制台那个标志着“核心能源”的巨大虚拟按钮上。一个疯狂的、同归于尽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引爆能源核心，摧毁一切。

但那样做，季西风、婴儿、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将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被捆在角落的张文瑾，突然发出了低低的、诡异的笑声。

“呵呵……没用的……‘清道夫’……是组织的獠牙……你们……都会死……”她的眼神涣散，充满了癫狂和某种病态的期待，“也好……一起毁灭……干干净净……”

宋晚没有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季西风。他是唯一的变数，如果他能在此时醒来……

【倒计时：00:01:15】

时间所剩无几。通道尽头已经能够听到沉重、整齐、如同催命符般的脚步声！

“系统！”宋晚对着空气喊道，做出了最后一个孤注一掷的指令，“中断对季西风的‘净化’能量场！将所有剩余能源，包括维生系统的储备，全部输送给‘母体’！让她……让她尽可能恢复！”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甚至可能让季西风再次陷入危险，但她需要“母体”保持一定的“存在感”，这或许是唯一能暂时保住他们性命的筹码——让“清道夫”投鼠忌器，不敢立刻使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警告！中断维生程序将导致目标个体（季西风）状态恶化！】

【执行指令？】

“执行！”宋晚咬牙确认。

培育舱的光芒微微亮了一些，而医疗床上，季西风的眉头再次蹙起，监测仪上的数据出现波动。

【倒计时：00:00:30】

脚步声已在门外！甚至可以听到武器保险被打开的清脆“咔哒”声！

阿永将一枚高爆手雷握在手中，手指扣在了拉环上，眼神决绝，准备在门被冲破的瞬间做最后一搏。沈居安握紧了一个从敌人身上搜来的电击棒，尽管他知道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宋晚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培育舱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了舱门与大门之间。她看着那扇伤痕累累的合金大门，眼神平静得可怕。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最后几秒——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却清晰无比的意识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宋晚的脑海中漾开。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是一种……感觉。

温暖。依恋。还有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守护意念。

这感觉……来自她身后的培育舱！来自那个婴儿！

宋晚猛地回头。

培育舱内，那婴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眸。瞳孔深处，不是婴儿应有的纯真懵懂，而是如同最古老的星空，蕴含着无尽的幽蓝与深邃。她静静地“看”着宋晚，额头的幽蓝光点以一种奇异而和谐的频率脉动着。

紧接着，更让宋晚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医疗床上，季西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体内那原本因“净化”中断而再次蠢蠢欲动的“种子”，在这股来自“母体”的、温和却无比深邃的意识波动影响下，竟然……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不是压制，不是净化，而是一种……共鸣下的臣服与安抚。

【倒计时：00:00:03】

大门外，沉重的破门锤已经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培育舱中的婴儿，对着宋晚，极其微弱地，眨了一下眼睛。

同时，一股无形无质、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纯和浩瀚的能量场，如同母亲轻柔的怀抱，以培育舱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控制中心，并穿透墙壁，向外扩散。

这股能量场没有攻击性，没有排斥感，只有一种绝对的“存在”与“宁静”。

下一秒——

“轰隆！！”

合金大门被巨大的力量从外部猛地撞开！

然而，预想中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并未降临。

那些冲入门口的、全身覆盖着黑色装甲、散发着冰冷杀气的“清道夫”队员，在踏入这奇异能量场的瞬间，动作全都僵住了！

他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高举的武器停滞在半空，透过面罩，能看到他们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杀意，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困惑，甚至是一丝……不由自主的敬畏？

仿佛他们闯入的不是敌人的巢穴，而是一片……不容亵渎的圣地。

摇篮内外，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培育舱中，那双深邃如星空的婴儿眼眸，静静地，倒映着门口那群呆立的身影，和挡在她身前，那个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女人。

“清道夫”的獠牙，在“母体”无声的凝视下，第一次……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