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92章 残局和火种

亮蓝色的能量涟漪散去，留下死寂与狼藉。

控制中心内，灯光恢复正常，但空气中弥漫着仪器过载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季西风倒在培育舱旁，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口角残留着刺目的血痕。培育舱内的婴儿变得异常安静，幽蓝光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小小的胸膛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

门外的通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陷入昏迷或精神混乱的“影武者”队员，如同被收割的麦秆。短暂的、以透支为代价换来的胜利，弥漫着一种惨烈的气息。

“西风！”宋晚挣扎着从医疗床上滚落，膝盖磕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却浑然不觉，手脚并用地爬到季西风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感受到那微弱却持续的跳动时，几乎停滞的心脏才重新开始搏动。她还恨他，怨他，但在看到他濒死的那一刻，那些情绪都被更原始的恐惧碾碎。

“他怎么样？”沈居安快步上前，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外那些暂时失去威胁的敌人，一边蹲下检查季西风的情况。生命体征微弱，精神力严重透支，身体多处血管破裂。“必须立刻进行深度治疗！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阿永强忍着肩伤，踉跄着走到门口，捡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步枪，警惕地担任起哨兵的角色。“他们……不知道多久会醒。”他的声音因疼痛而沙哑。

短暂的宁静下，是更大的恐慌。季西风是他们的主心骨，也是唯一能一定程度驾驭那危险力量的人。他现在倒下，等于抽走了团队的脊梁。

“系统！紧急医疗协议，最高优先级，目标季西风！”沈居安对着控制中心喊道。

【收到指令。启动深度维生程序。】

机械臂从天花板和墙壁中无声探出，将季西风轻柔地托起，安置到之前宋晚躺过的医疗床上，迅速连接上各种生命维持和监测设备。强心剂、营养液、神经修复药物通过静脉精准注入。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情况不容乐观，但至少暂时稳定住了。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如同背景板般的张文瑾，突然动了。

她没有去看季西风，也没有看门外的敌人，她的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投向了那个因为能量耗尽而变得萎靡的“母体”婴儿。

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

季西风昏迷，其他人注意力分散，而“母体”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如果她能掌控“母体”，哪怕只是将其作为筹码……

她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扑向培育舱！她的目标，是舱体侧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手动应急开启阀！那是为了防止系统失灵时设计的物理开关！

“你想干什么！”一直分心关注着周遭的宋晚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动，厉声喝道。

沈居安和阿永闻声回头，脸色骤变！

“拦住她！”沈居安大喊。

阿永抬起枪口，但张文瑾已经扑到了舱体前，手指扣住了那个红色的阀门！

就在她即将用尽全身力气拧动阀门的瞬间——

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是宋晚！

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力量，如同护崽的母狮，猛地从地上弹起，狠狠撞在张文瑾身上！

“砰！”

两个女人同时摔倒在地。张文瑾猝不及防，被撞得眼冒金星，手指脱离了阀门。宋晚则压在张文瑾身上，双手死死抓住她试图再次伸向阀门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滚开！她是我的希望！”张文瑾状若疯狂地嘶吼着，另一只手胡乱地抓挠着宋晚的脸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你不配碰她！”宋晚的声音因为用力而扭曲，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或许怨恨这个孩子的来历，或许无法面对季西风与之的血缘，但在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绝不能让这个疯狂的女人掌控这个婴儿！这不仅关乎她们自身的安危，更关乎一种……连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

两个女人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翻滚、撕打，场面原始而惨烈。沈居安和阿永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她们纠缠的身影阻挡。

最终还是阿永找准机会，用枪托狠狠砸在张文瑾的后颈上。她身体一僵，软软地瘫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宋晚喘着粗气，从张文瑾身上爬起来，脸上手臂上满是抓伤，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她看也没看昏迷的张文瑾，目光转向那个培育舱。

舱内的婴儿似乎被外面的争斗惊动，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细弱蚊蚋的、如同小猫般的呜咽。

那声音极其微弱，却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宋晚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而眼前这个，虽然来历不堪，虽然背负着可怕的命运，但她是无辜的，她也是一个需要保护的生命。

宋晚颤抖着，伸出手，隔着冰冷的舱壁，轻轻虚抚过婴儿那小小的、苍白的脸颊。

“对不起……”她低声说，不知是在对谁道歉。

然后，她猛地转过身，脸上所有的脆弱和迷茫都被一种坚毅所取代。她看向沈居安和阿永，眼神清澈而锐利。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西风需要时间恢复，外面的敌人随时会醒。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找到离开这里，或者……彻底解决威胁的方法。”

她的目光落在控制台上，落在那些闪烁着数据的光屏上。

“沈居安，你是专家。这个设施，这个‘母体’，还有西风体内的东西，一定有我们还没发现的弱点或者……控制方法。找出它！”

残局已定，火种未熄。在季西风倒下的时刻，宋晚，这个刚刚经历情感重创和生死考验的女人，被迫接过了引领者的重担。前方的路依旧黑暗，但至少，他们还没有放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