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142章 断臂

钻头撕裂空气的尖啸，混合着猎枪最后的怒吼，在崩塌的石屋废墟上炸响。

阿永打空的弹丸在黑色装甲上溅起几星微不足道的火花，下一秒，那旋转的、带着死亡嗡鸣的钻头利刃，已如同毒龙般刺到了他的面前！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闪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阿永甚至能闻到那钻头上传来的、金属与未知能量摩擦产生的焦糊气味。他瞳孔紧缩，仅存的手臂肌肉贲张，猎刀横在胸前，做出了最本能的格挡姿态。他知道这无异于螳臂当车，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凝练至极的莹白蓝色能量，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光，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击在钻头“收割者”的手臂关节连接处！

是季西风！

他强忍着后背那股寂灭能量的侵蚀带来的剧痛和虚弱，强行提聚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发出了这决绝的一击！他没有选择攻击对方的要害，那可能来不及，而是选择了最有可能干扰其攻击轨迹的部位！

“嗤啦——！”

能量与未知装甲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钻头“收割者”的手臂猛地一偏，那原本刺向阿永心脏的致命钻头，擦着阿永的肋下掠过，带起一蓬血雨和破碎的衣物，更将他整个人狠狠撞飞出去，砸进后面的瓦砾堆中！

“呃啊！”阿永发出一声痛哼，肋骨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还活着！

而季西风这拼尽全力的一击，也彻底激怒了那名钻头“收割者”。他覆盖面部的黑暗物质剧烈波动，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屋顶上摇摇欲坠的季西风。他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阿永，双臂的钻头再次高速旋转，脚下猛地发力，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直扑季西风！他要将这个屡次挑衅、并能对他造成些许麻烦的虫子彻底碾碎！

另一边，那名触须“收割者”见同伴改变了目标，猩红的目光扫过瓦砾堆中挣扎着想要爬起的阿永，那灵活的菱形触须如同毒蛇出洞，再次悄无声息地刺出，目标是阿永的头颅！补刀，毫不留情！

“阿永！小心！”季西风目眦欲裂，但他自身难保，钻头“收割者”已经带着狂暴的气势杀到眼前，旋转的利刃撕裂空气，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封死！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不同于猎枪的巨响，从镇子另一侧的制高点传来！

是杨永康！他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古朴、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巨大狙击弩！弩臂上刻画着简陋的能量回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弩箭并非金属，而是一种被仔细打磨过的、闪烁着幽光的野兽獠牙！

那支獠牙弩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跨越了近百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名触须“收割者”甩出的触须中段！

“噗嗤！”

看似坚韧无比的菱形触须，在与那獠牙弩箭接触的瞬间，竟然如同被热刀切中的黄油，直接被从中射断！断裂的触须如同失去生命的蛇躯，无力地摔落在地，还在微微抽搐，断口处流淌出粘稠的、暗紫色的液体！

那名触须“收割者”身体猛地一颤，覆盖面部的黑暗物质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鸣，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他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原始的武器，竟然能伤到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为阿永争取到了宝贵的半秒钟！

阿永强忍着剧痛，猛地向侧面一滚！

“咻！”断裂后剩余半截的触须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走了几缕头发，惊出他一身冷汗。

而此刻，屋顶上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季西风面对狂暴冲来的钻头“收割者”，避无可避！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再试图防守，而是将体内所有能量，包括那正在侵蚀他后背的寂灭能量，都疯狂地调动起来，凝聚在双拳之上！莹白蓝色的光芒与灰败的死寂气息诡异交织，形成了一种极不稳定的、危险的能量漩涡！

“来吧！”

他怒吼一声，不闪不避，双拳迎着那高速旋转的钻头利刃，悍然轰出！

以攻对攻！以命搏命！

“轰——！！！”

两股截然不同但都充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撞在一起！

刺目的光芒瞬间爆开，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圆环般向外疯狂扩散，将议事厅的屋顶彻底掀飞，碎石断木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季西风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双臂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凝聚能量的双手更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灰败的寂灭气息如同附骨之疽，沿着手臂向上蔓延。

而那名钻头“收割者”也不好受。他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甚至被反震得向后踉跄了一步。他双臂的钻头利刃旋转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覆盖面部的黑暗物质波动得更加剧烈，猩红的光芒也黯淡了一瞬。

季西风这搏命一击，竟然勉强撼动了他！

“西风！”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阿永看到季西风重伤飞出的景象，眼睛瞬间红了。他挣扎着从瓦砾堆中爬起，不顾肋部和手臂的剧痛，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猎刀，嘶吼着就要冲向那个暂时受挫的钻头“收割者”。

“别过来！”季西风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重重摔在远处街角的积雪中，又是一口鲜血咳出，他朝着阿永的方向嘶声喊道，“走！快走！去找宋晚她们！”

他知道，他们赢不了。哪怕只是面对三个“收割者”，他们也毫无胜算。刚才的搏命一击，已经是他的极限，而对方，显然还未尽全力。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那名被杨永康射断一截触须的“收割者”，猩红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制高点，似乎锁定了杨永康的位置。而他那个一直双臂化为炮口、尚未出手的同伴，炮口内的暗红色能量再次开始凝聚，这一次，目标似乎是整个小镇的中心区域！

毁灭，即将升级。

阿永看着重伤的季西风，又看了看那三个如同魔神般再次站稳、散发出更恐怖气息的“收割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知道季西风是对的，留下来毫无意义。

但他怎么能丢下兄弟独自逃生？

就在这时，那名钻头“收割者”似乎从短暂的受挫中恢复过来，猩红的目光重新锁定摔在街角的季西风，迈动了脚步。而那名炮口“收割者”的能量凝聚也达到了顶峰，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小半个镇子！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嗡————！！！”

一股远比之前季西风模拟出的、更加纯粹、更加浩瀚、仿佛来自宇宙洪荒初开时的死寂波动，毫无征兆地，以季西风怀中的某个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是那枚一直被他贴身携带的、已经布满裂痕的净化之石碎片！

在季西风重伤濒死、体内能量与寂灭能量剧烈冲突的刺激下，这块源自源初之地、蕴含着古老意识最后力量的碎片，被彻底激发了！

灰白色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令万物终结的绝对寂静，瞬间笼罩了以季西风为中心的数十米范围！

三名“收割者”的动作，在这灰白光芒掠过的瞬间，齐齐一滞！

他们覆盖面部的黑暗物质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克星！就连他们身上那冰冷非人的杀戮意志，都出现了一丝罕见的紊乱和……惊悸？

尤其是那名钻头“收割者”，他离得最近，受到的冲击最强，他双臂钻头上的裂纹肉眼可见地蔓延开来，旋转彻底停止，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作变得僵硬迟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永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冲到季西风身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背起，头也不回地朝着镇子后方、密道入口的方向亡命狂奔！

杨永康在制高点上看到这一幕，独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对着传声筒嘶吼：“所有人！撤！按第二方案！快撤！”

灰白的光芒持续了不到三秒，便如同潮水般退去，那枚净化之石碎片上的裂痕更多了，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光芒散去，三名“收割者”恢复了行动，但他们似乎对那灰白光芒心有余悸，没有立刻追击，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阿永和季西风逃离的方向，以及那枚碎片最终沉寂下去的位置。

“追。”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音节，首次从那名炮口“收割者”覆盖的黑暗物质下传出，仿佛金属摩擦。

杀戮，远未结束。但清河镇的断后之战，因为一枚意外激发的古老碎片，赢得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代价是，季西风重伤濒死，断后队伍伤亡惨重，而“收割者”的追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