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122章 风暴之前夜

黎明的曙光并未带来温暖，反而像一道冰冷的探照灯，无情地照亮了清河镇的创伤与狼藉。硝烟与血腥味混合在潮湿的空气中，街道上散落着弹壳、破碎的瓦砾，以及斑斑点点的暗红。受伤镇民的呻吟声、家属压抑的哭泣声，取代了往日的鸡鸣犬吠，让这个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小镇显得格外凄凉。

杨永康拄着拐杖，踉跄地行走在伤员之间，看着李医生和几个略懂包扎的妇人忙碌不堪，他的脸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又老了十岁。虽然成功击退了敌人，但镇子付出了三死七伤的代价，这对于人口本就不多的清河镇而言，是难以承受的损失。而且，对方仅仅是几个侦察兵！

老陈肩膀上缠着渗血的绷带，依旧强撑着组织人手警戒、清理街道，但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后怕。那些敌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若不是季西风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和那些诡异的“能量手雷”，后果不堪设想。

季西风站在储藏室门口，身上沾着尘土和几点凝固的血迹，但他自己的伤势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已无大碍。他的眉头紧锁，并未因暂时的胜利而放松。他清楚地听到了敌人撤退时的那句话——

“等待‘收割者’。”

这三个字，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他们只是暂时退去，下次再来，就不会是这种试探性的侦察小队了。”季西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对走过来的杨永康和老陈说道。

杨永康苦涩地点点头：“我知道……‘收割者’……他们真的会来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侥幸的期盼，尽管他自己都知道这期盼多么渺茫。

“一定会。”季西风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们展现出了他们无法理解的能量运用，还出现了我这样的‘高价值目标’，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现在唯一争取到的，是时间。”

时间，用来做什么？

沈居安从储藏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有些亢奋。“那些‘能量手雷’的效果比预想的要好！虽然不稳定，但爆发瞬间的能量干扰和冲击力，确实起到了奇效！”他手里拿着一个记录着潦草数据和符号的本子，“如果能进一步优化配比，也许能制造出威力更大，或者具有特定效果……”

“没时间让你慢慢优化了，沈博士。”老陈沙哑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焦躁，“我们需要的是现在就能保命的东西！更多的‘手雷’，更厉害的武器！”

他的态度代表了一部分镇民的想法。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对那些需要时间和理论的研究，失去了耐心。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照顾伤员的年轻妇人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惊喜：“镇长！李医生让我来告诉您，那个……那个一直昏迷的外来人，他醒了！”

阿永醒了！

这个消息带来了一丝振奋。季西风等人立刻赶往李医生所在的临时医疗点——一间稍微宽敞些的民房。

阿永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眼睛已经睁开，虽然虚弱，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清明。他看到季西风等人，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季西风按住他，仔细探查了一下他的情况。伤口愈合情况良好，感染也被昂贵的黑市抗生素控制住了，最重要的是，他挺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季总……宋小姐……沈先生……”阿永的声音沙哑微弱，“我们……这是在哪里？张文瑾那个疯女人呢？”即便刚从鬼门关回来，他依旧保持着警惕。

季西风简单地将逃离地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包括清河镇的来历，刚刚发生的战斗，以及迫在眉睫的“收割者”威胁。

阿永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季西风，眼神坚定：“季总，给我两天时间，我能站起来。”

他是团队里除季西风外唯一的战斗人员，他的苏醒，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然而，人员的补充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力量的对比。

就在众人因为阿永的苏醒而稍感安慰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光是多一个能开枪的人，有什么用？”

众人回头，只见张文瑾不知何时也被带到了医疗点附近，她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快的讥诮笑容。

“你们以为，靠这些粗糙的能量炸弹和几杆老掉牙的猎枪，就能挡住‘收割者’？”她慢悠悠地说道，目光扫过众人，“‘收割者’和‘清道夫’完全不同。他们不仅装备更精良，更重要的是……他们本身就是经过深度改造的‘种子’适应者，对能量的抗性远超常人。你们那些小把戏，第一次能吓退侦察兵，第二次……恐怕连挠痒痒都不够。”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一丝热度。

“那你有什么高见？”季西风冷冷地看着她。

张文瑾的笑容加深，带着一丝诱惑：“我说过，我有‘方法’。不是这种粗糙的能量混合，而是……真正能够激发人体潜能，让你们这些‘凡人’，也能短暂拥有对抗力量的技术。”她的目光刻意扫过老陈和周围一些面露渴望的镇民。

“代价呢？”季西风追问，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代价？”张文瑾轻笑一声，“力量，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可能是寿命，可能是理智，也可能是……永远无法摆脱的依赖。但比起立刻死去，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的话语充满了魔鬼般的蛊惑力。一些镇民的眼神开始闪烁，显然被她描绘的“力量”所吸引。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饮鸩止渴似乎也成了一种选择。

杨永康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季西风，又看看张文瑾，内心在天人交战。他渴望力量保护镇子，但又本能地恐惧季西风所说的危险和不可控。

季西风知道，张文瑾正在利用恐惧分化他们。他必须拿出更切实可行的方案。

“沈居安，”他转向沈居安，声音沉稳，“放弃复杂优化，集中所有材料和精力，制造两种东西：第一，更大当量的不稳定能量炸弹，用于制造混乱和阻碍。第二，尝试将提纯后的水晶粉末与金属结合，看看能否制造出可以短暂附着在武器上，增强穿透力或者附带能量冲击的‘弹药’哪怕只能使用一次！”

这是目前条件下，最务实，也可能最快见到效果的方向。

沈居安立刻领会：“明白！我这就去准备！”

季西风又看向杨永康和老陈：“杨镇长，老陈，立刻组织人手，在镇子外围所有可能的入口，尤其是西面，布设陷阱，不需要多精巧，但要足够隐蔽和致命。同时，挖掘简单的壕沟和掩体。我们要把清河镇，变成一个能让‘收割者’流血的刺猬！”

他的指令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暂时压下了张文瑾带来的纷扰。

杨永康看着季西风坚毅的眼神，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风暴将至，乌云压城。清河镇这个小小的幸存者堡垒，在短暂的喘息后，开始以一种悲壮而决绝的姿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毁灭性冲击。每个人都知道，下一次敌人出现时，将不再是试探，而是雷霆万钧的剿杀。

生存还是毁灭，答案就在不远的将来。而张文瑾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依旧闪烁着算计与未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