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究还是到来了,但驱散的不是黑暗,而是硝烟与血腥。熹微的晨光吝啬地洒落在清河镇,照亮了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以及无声倒伏的躯体。昨夜的喧嚣与轰鸣已然远去,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劫后余生者空洞的眼神。
空气中混杂着能量灼烧后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种深沉的、挥之不去的悲伤。
季西风单膝跪在储藏室外的空地上,以手撑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仿佛碎裂的五脏六腑,带出更多的血沫。他强行引导和释放那股远超自身负荷的能量,身体受到了严重的反噬,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过,此刻连站立都异常艰难。但他依旧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小镇,最终落在被宋晚紧紧抱在怀中、依旧沉睡不醒的婴儿身上。
小家伙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额心的莹蓝光点黯淡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为了撑起那救命的护盾和最后的反击,她透支了太多本源力量。
宋晚跪坐在季西风身边,用沾湿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心痛、担忧,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怀中的孩子是她此刻唯一的温暖和支撑。
沈居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李医生一起穿梭在伤员之间。镇民的伤亡数字最终统计出来,死亡十一人,重伤残废者更多,几乎家家戴孝,户户哀鸣。昨夜燃起的希望之火,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惨重的代价面前,几乎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余烬。
阿永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木棍,勉强站在储藏室门口,他的伤势未愈,脸色难看,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和沉郁。他清点着所剩无几的弹药和物资,评估着还能继续战斗的人数——寥寥无几。
那几名幸存下来的“收割者”士兵,在飞行器坠毁后,并未恋战,如同来时一般诡秘地撤退了,消失在西面的山林中。他们带走了同伴的尸体和部分重要装备,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更深的恐惧。谁都知道,他们不是放弃,而是回去汇报这超出预期的“异常”。下一次来的,只会是更恐怖的力量。
杨永康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瘫坐在祠堂门口的石阶上,拐杖倒在一边,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凌乱。他呆呆地望着镇子里的惨状,老泪纵横,嘴里反复喃喃着:“没了……都没了……”十五年的隐忍,最终还是换来了血流成河。他开始怀疑,当初收留季西风他们,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整个清河镇,笼罩在一种绝望的、近乎麻木的氛围中。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一个沙哑却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是季西风。他强忍着剧痛,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幸存的众人,最终落在杨永康身上。
“这里已经暴露,防御工事大半被毁,‘收割者’下次再来,绝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杨永康身体一震,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离开?我们能去哪里?外面……外面到处都是‘影武者’的眼线!我们这些人,老弱妇孺……能逃到哪里去?”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有一个地方……”季西风喘息着,从贴身的口袋里,缓缓取出了那枚一直小心保管的、承载着几滴乳白色液体的幽蓝晶体。晶体在晨光下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源初之地……”沈居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随即摇头,“不行!那里能量环境极其不稳定,净化之石已经裂开,随时可能发生剧变!而且‘影武者’肯定也知道那里的坐标!”
“最危险的地方,也可能最安全。”季西风的目光深邃,“‘影武者’刚刚在这里遭受了预料之外的挫败,他们的注意力会被‘生命本源共振’吸引。而且,他们大概率认为我们不敢再回那个‘废弃’的设施。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看向怀中沉睡的婴儿,“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找到让她恢复,以及……彻底解决‘种子’问题的方法。那里的能量,是唯一与她同源,可能补充她本源的希望。”
这是唯一的,可能蕴藏着生机的绝路。
“那我们呢?”一个幸存的镇民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恐惧和不甘,“我们跟着你们去那个鬼地方?然后呢?陪着你们一起死吗?”
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镇民的心声。他们感激季西风等人昨晚的奋战,但更恐惧随之而来的灭顶之灾。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季西风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一起寻找生路。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离开,寻找别的藏身之处,或者……留下来,祈祷‘影武者’会大发慈悲。”
他给出了选择,但没有承诺。在这种绝境下,任何承诺都是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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