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邂逅与生死同盟 第62章 沉默的坚冰

风声，似乎都畏惧着广场中央那道萦绕着幽暗冰雾的身影，绕着圈，不敢靠近。死寂，如同实质的冰层，覆盖了整个霜火城遗址。

司马靖星站在那里，望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尽深渊的背影，喉咙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声带着巨大不确定和颤抖的呼唤——“吴枫辰？”——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吴枫辰就那样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如同广场上那些万载不化的冰雕。幽蓝色的发梢在死寂的空气中无风自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他周身的幽暗冰雾缓缓流转，吞噬着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所有试图探究的视线和情感。

司徒烈站在稍远的地方，同样不敢出声。他看着吴枫辰，又看看自家殿下那苍白而布满复杂神色的脸，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安和忧虑。吴先生回来了，这无疑是天大的幸事。可现在的吴先生……太陌生了，陌生得让人害怕。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未知存在的恐惧。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冰面上艰难爬行。

司马靖星眼中的希冀，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对的冰冷和沉默中，一点点黯淡下去。心魔的低语，似乎又找到了缝隙，开始在他脑海中窸窣作响：

“看吧……他不是他了……”

“你还在期待什么？一个怪物？”

“他根本不在乎你了……”

“不……不是的……” 司马靖星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恶念。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和眼眶的酸涩，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向前迈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吴枫辰……” 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一些，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和祈求，“是你吗？你……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司马靖星……”

他紧紧盯着那道背影，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然而，没有。

吴枫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司马靖星”这三个字，对他而言，与这霜火城中的碎石、冰棱，没有任何区别。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被无视的刺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司马靖星的心脏，比之前任何一次心魔发作都要来得猛烈。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殿下！” 司徒烈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搀扶。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坚冰般沉默的吴枫辰，终于动了。

他不是转身，也不是回应司马靖星的呼唤。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用那幽蓝漩涡般的眼眸，极其冷淡地，扫了一眼地面上那道因为他降临而爆发、此刻已恢复平静的冰蓝掌印。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那道属于司马靖星的金红色拳印上。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故地重游的感慨，没有对前世并肩作战的追忆，只有一种……仿佛学者审视古老文献般的、纯粹的探究与计算。

他抬起手，不是对着司马靖星，而是对着地面上那冰火交织的剑阵刻痕。

一缕精纯至极、却依旧带着那股死寂意味的幽蓝寒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缓缓注入到那道冰蓝色的轨迹之中。

“嗡——”

冰蓝轨迹再次亮起，只是这一次，那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清冷湛蓝，而是透着一股深邃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暗之色。剑阵的冰之一极，因为这股远超万载前北冥剑尊本源的、质变后的寒气注入，发出了低沉而压抑的嗡鸣，力量层级瞬间拔高！

但与之对应的，那道金红色的火焰轨迹，却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便迅速黯淡下去。司马靖星体内的胤火本源，因为主人的心神激荡和心魔侵蚀，根本无法稳定输出，更无法与此刻吴枫辰那蜕变后的极致冰寒形成有效的共鸣与平衡。

冰火剑阵，非但没有被激活，反而因为两极力量的极端失衡，隐隐散发出一种不稳定的、仿佛随时可能崩溃爆炸的危险波动！

吴枫辰看着那失衡的剑阵，幽蓝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满？或者说，是某种计划被打乱的冰冷不悦。

他终于，第一次，将那双非人的眼眸，真正地、完整地，转向了司马靖星。

那目光，如同两道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冰流，瞬间贯穿了司马靖星的灵魂！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生死相隔后的庆幸，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吴枫辰”的熟悉感。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冻结万物的死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在评估某件工具是否还能使用的……审视。

司马靖星浑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看到了。

在那双幽蓝漩涡的深处，没有他。

没有那个会与他并肩，会因他无奈，会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老冰块”。

只有一片……空的，冷的，死的……虚无。

“你……” 司马靖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了。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心魔的黑色煞气再也压制不住，轰然爆发！

“呃啊——！” 他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周身刚刚平复些许的胤火再次失控地燃烧起来，夹杂着浓稠如墨的煞气，将他整个人映衬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眼中的清明彻底消失，只剩下疯狂、痛苦，以及……对眼前那道冰冷身影的、混杂着依恋与怨恨的极端情绪！

司徒烈大惊失色：“殿下！”

而吴枫辰，只是冷漠地看着陷入疯魔的司马靖星，看着他那被心魔彻底侵蚀、连最基本力量都无法掌控的狼狈模样。那幽蓝眼眸中的审视，渐渐化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失望？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缓缓收回了注入剑阵的寒气。

周身的幽暗冰雾再次变得浓郁，将他与这个疯狂而“无用”的世界，隔绝开来。

沉默的坚冰，未曾融化分毫。

反而因为这次“重逢”，冻得更深，更厚，更令人绝望。

司徒烈看着一个彻底疯狂，一个彻底冰封，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

这座万年前的霜火之城，此刻，竟比北冥绝渊的深处，更加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