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篝火燃尽，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在绝渊永恒的昏暗中明明灭灭，如同此刻三人间微妙流转的气氛。
短暂的、带着烟火气的平静过后，现实的问题重新摆在面前。司马靖星的伤势在胤火本源和吴枫辰寒气的双重作用下，稳定了下来，但距离痊愈还差得远。而北冥绝渊，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司徒烈收拾着残骸，将痕迹小心掩埋，粗犷的脸上带着一丝轻松。在他看来，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吴先生似乎也“正常”了不少。
司马靖星靠坐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吴枫辰。他看着对方依旧雪白的发丝，看着那在炭火微光下显得轮廓柔和了些许、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中那点喜悦慢慢沉淀下来，转化为更深的思量。
吴枫辰说他是被“冻住了”，需要时间和契机。可这“冻住”的状态，究竟有多深？那属于北冥剑尊的冰冷意志，是否只是暂时蛰伏？
“我们接下来去哪？” 司马靖星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还带着伤后的沙哑，“直接回胤天皇朝吗？”
吴枫辰闻言，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他摇了摇头，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板的精准。
“不可。”他的声音清冷，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伤势未愈，我状态不稳。胤天皇朝目标太大，若幽冥教贼心不死，或有其他势力窥探，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分析得条理清晰，完全从安全和效率角度出发，听不出丝毫对“回去”的期待或排斥，就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计划。
司马靖星心中微涩，却也知道他说得在理，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先离开北冥绝渊，寻一处隐秘之地，助你彻底恢复，同时……” 吴枫辰顿了顿，冰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审视”自身状态的光芒，“我需要厘清体内力量，找到平衡点。”
他提到了“平衡点”。这让司马靖星精神一振。这意味着，吴枫辰自己也在主动寻求改变，而不仅仅是被动承受！
“好！听你的！” 司马靖星立刻表示赞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支持，“你说去哪就去哪！”
吴枫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冰封的心湖似乎又被那无形的石子轻轻敲击了一下。他没有回应这份热情，只是站起身，周身那层淡淡的寒雾再次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绝渊更加浓重的死寂与寒意。
“走吧。”
三人再次启程。这一次，不再是吴枫辰独自在前方开路，司徒烈搀扶着司马靖星艰难跟随。吴枫辰刻意放慢了速度，与司马靖星并肩而行，那无形的寒气领域也始终将两人笼罩在内，既是一种保护，也隔绝了外部恶劣环境对司马靖星伤势的影响。
沉默依旧是他们之间主要的基调。
但这份沉默，与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已截然不同。
司马靖星偶尔会指着绝渊中一些奇特的、扭曲的骸骨或能量结晶问上一两句，吴枫辰大多会言简意赅地回答，偶尔遇到他也不确定的，则会沉默以对，却不再给人以被无视的感觉。
有一次，司马靖星因为分神去看一块闪烁着幽光的矿石，脚下被一根突起的骨刺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趔趄。
几乎在他身体晃动的瞬间，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手就扶住了他的胳膊。动作快得超乎想象，仿佛一直分了一丝心神在他身上。
司马靖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吴枫辰。
吴枫辰已经松开了手，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为之。但他那冰雕般的侧脸线条，在绝渊灰暗的光线下，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
“谢了。” 司马靖星低声道，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酸。
吴枫辰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一路无话，却又仿佛说了很多。
随着不断向外围行进，绝渊中的寂灭之风渐渐减弱，那种无处不在的、磨灭生机的压迫感也舒缓了不少。甚至能看到一些稀疏的、扭曲的暗色植被，顽强地生长在岩石缝隙中。
希望，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北冥绝渊核心区域，进入相对安全的中层地带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敌人的袭击，而是源自内部！
走在稍前方的吴枫辰，脚步猛地一顿！周身原本收敛的寒气不受控制地骤然爆发，将他脚下方圆数丈的地面瞬间冻结！他闷哼一声，单手捂住额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雪白的长发无风狂舞！
“吴枫辰！” 司马靖星脸色大变，顾不上自身伤势，立刻冲上前。
只见吴枫辰冰蓝色的眼眸中，此刻正疯狂闪烁着混乱的光芒！时而是一片冻彻万古的冰寒漠然，时而又挣扎出一丝属于“吴枫辰”本身的痛苦与清明！他周身的寒气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温顺，时而狂暴，仿佛有两种意识正在他体内激烈地争夺主导权！
“呃啊……滚出去……” 他牙关紧咬，从齿缝间挤出模糊而痛苦的低吼，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属于他自身的抗拒！
是北冥剑尊的意志反噬！寒玉灵体的彻底觉醒，就像打开了一扇通往远古的大门，那庞大的记忆与力量并非温顺的绵羊，它们有着自身的“惯性”和“意志”，在吴枫辰心神因为与司马靖星的互动而产生松动时，发起了更凶猛的反扑！
“老冰块！稳住！看着我！” 司马靖星心急如焚，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吴枫辰冰冷刺骨的手腕，体内残存的胤火之力毫不犹豫地渡了过去！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交融力量时的温和引导，而是带着一股灼热的、不容置疑的冲击，直奔那冰封的核心！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烙入冰水！吴枫辰身体剧震，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司马靖星，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混乱与挣扎达到了顶点！
“是你……胤天……不……不对……” 他语无伦次，眼神时而迷茫，时而锐利如刀，仿佛透过司马靖星，看到了万载之前的故人，又看到了今生的同伴。
那冰冷的意志疯狂叫嚣着，要将这扰乱他“完美冰封”状态的炽热源头彻底驱逐、冻结！
但与此同时，那属于“吴枫辰”的微弱意识，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攀附着那缕熟悉的、带着司马靖星鲜明印记的胤火，不肯沉沦！
“是我！司马靖星！” 司马靖星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任由那狂暴的寒气顺着手臂侵入，冻得他半边身子几乎麻木，但他赤金（蓝）色的眼眸中火焰燃烧，死死盯着吴枫辰混乱的双眼，声音斩钉截铁，“看着我！吴枫辰！你给我回来！”
回来！
这两个字，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在吴枫辰混乱的识海上！
那攀附着胤火的微弱意识，仿佛得到了无穷的力量，猛地壮大了一分！
冰与火，毁灭与守护，前世与今生……无数意念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
最终——
那狂舞的白发缓缓垂落，周身失控的寒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冰冷，却恢复了之前的稳定。
吴枫辰眼中的混乱光芒渐渐平息，重新变回那片冰蓝。只是，那冰蓝色之下，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丝更加清晰的、属于“吴枫辰”的底色。
他看着近在咫尺、脸色苍白却眼神执拗的司马靖星，看着对方紧抓着自己手腕、已经被冻得发青的手，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用一种带着沙哑和某种刚刚经历过鏖战的虚弱声音，轻轻开口：
“……抱歉。”
司马靖星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被赶过来的司徒烈扶住。
他看着吴枫辰，虽然对方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但他知道，不一样了。
刚才那场无声的战争，他赢了。至少，暂时赢了。
裂隙之中，已有微光透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