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邂逅与生死同盟 第14章 冰崖夜话

冰崖之下，风声如鬼泣。司徒烈在外围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后，便抱着重剑，如同最忠诚的石像般守在风口处，虎目警惕地扫视着外面被风雪吞噬的茫茫黑暗。他将这片小小的、相对温暖干燥的空间，留给了里面的两人。

吴枫辰半跪在司马靖星身前，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唇角刺目的血迹，冰眸深处仿佛有冰川在无声地崩裂。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极其温和精纯的寒气，小心翼翼地点在司马靖星胸口的几处大穴上，试图帮他疏导因强行奔逃而再次紊乱的灵力，压制那蠢蠢欲动的旧伤。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平日冷酷截然不同的专注与……温柔。

司马靖星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那缕熟悉的、带着吴枫辰气息的寒意渗入经脉，如同干涸的土地逢遇甘霖，那翻江倒海般的痛楚竟真的被稍稍抚平。他掀开沉重的眼皮，赤金色的眸子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朦胧，映着吴枫辰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侧脸。

“喂……”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依旧试图维持那点玩世不恭的调子，“冰块脸……你刚才……是不是怕我死了？”

吴枫辰正在渡入灵力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声音低沉地反问：“你说呢？”

司马靖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才喘着气说：“看来……本殿下这条命……还挺值钱……让你这万年冰山……都动容了……”

吴枫辰终于抬起眼，冰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北冥深海般的幽光。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另起话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听着，司马靖星。”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动用任何禁术，不准再试图牺牲自己。”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棱落地的重量，砸在司马靖星的心上。

司马靖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吴枫辰。他从那双冰眸里，看不到丝毫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与占有。一股奇异的热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冲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与剧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调侃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只是化作一个极其虚弱、却又无比真实的微笑。

“好。”

他轻声应道，如同立下誓言。

“听你的。”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放松下来，彻底将身体的重量交给背后的岩壁和身前这个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陷入了一种疲惫却安心的沉睡。他甚至无意识地，将头微微偏向了吴枫辰所在的方向。

吴枫辰看着他终于安稳睡去，眉宇间的褶皱才稍稍平复。他没有收回手，依旧维持着渡入灵力的姿势，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守护着这片风雪中唯一的温暖。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外面的风雪声似乎小了一些。

调息中的吴枫辰，耳廓忽然微微一动。他冰眸锐利地扫向冰崖上方某个黑暗的角落，周身的寒意瞬间凝聚。

“谁？” 他声音冷冽，如同出鞘的冰剑。

司徒烈也瞬间警觉，重剑横握，虎目圆睁地望向那个方向。

“呵呵……不愧是能重创鬼煞的年轻人，感知果然敏锐。” 一个苍老却并不显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与这冰雪融为一体的韵律。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同雪花般，悄无声息地从冰崖上方飘落，落在三人面前。来人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一件看似单薄、却丝毫不惧严寒的灰色布袍。他手中拄着一根非金非木、顶端镶嵌着一颗冰蓝色宝石的拐杖，眼神温和，却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最奇特的是，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压外放，却给人一种与这片极北天地浑然一体的感觉。

吴枫辰没有放松警惕，冰眸依旧锁定在老者身上。司徒烈更是横跨一步，挡在沉睡的司马靖星和吴枫辰身前。

老者对他们的戒备不以为意，目光先是落在吴枫辰身上，在那精纯的寒气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了然，随即又看向他身后沉睡的司马靖星，尤其是在那眉心的赤焰纹路上注视良久，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必紧张，老夫没有恶意。” 老者微微一笑，笑容让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慈和了许多，“只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被触动，特来一看。”

“熟悉的‘气息’？” 吴枫辰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冰眸微眯，“前辈是何人？”

老者抚着雪白的长须，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风雪，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老夫不过是这片雪原的一个守望者，你们可以叫我……**玄翁**。” 他顿了顿，看向吴枫辰，“年轻人，你身上的寒气，源自北冥，却又有所不同，更添生机……而你，” 他又看向司马靖星，“你体内的火种，虽微弱，却是最纯粹的‘胤火’……没想到，千年之后，还能见到冰与火再次同行。”

玄翁的话，如同惊雷，在吴枫辰心中炸响！他不仅看出了他们的来历，更直接点出了“北冥”与“胤火”！此人绝对与霜火城，与千年前的过往有着极深的渊源！

“前辈知道霜火城？” 吴枫辰直接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玄翁深邃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那是被遗忘之地，也是诅咒与盟约开始和终结之地。你们此行，是为了寻找答案，还是为了……摆脱宿命？”

吴枫辰沉默片刻，坦然道：“皆为。”

“好一个‘皆为’。” 玄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又变得凝重，“但前路已断，诅咒已深。你们可知，为何幽冥教与某些藏在阴影里的存在，对你们如此紧追不舍？”

吴枫辰和司徒烈都凝神静听。

“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本身的身份和恩怨。” 玄翁的声音低沉下来，“更因为你们二人身上交织的‘因果’，是打开‘归墟海眼’深处某道封印的……关键钥匙之一。”

归墟海眼！封印钥匙！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吴枫辰心神剧震！他瞬间联想到了许多：天机阁的预言、幻境镜影中的诅咒丝线、三生石显现的交换本源……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阴谋！

“钥匙……是什么意思？” 吴枫辰追问。

玄翁却摇了摇头：“天机不可尽泄。老夫只能告诉你们，霜火城并非终点，而是起点。在那里，你们或许能找到暂时压制诅咒、提升力量的方法，但真正的答案与危机，藏在更深的归墟之中。”

他顿了顿，看着吴枫辰，意有所指：“年轻人，你的力量很特殊，但似乎……并未完全觉醒，也与你的魂魄并非完美契合。而这位小友……” 他看向司马靖星，“他的火种需要滋养，更需要……冰的守护。”

说完，玄翁不再多言，他从怀中取出两枚散发着温和白光的玉符，递给吴枫辰：“这是‘冰魄护心符’，可助他稳固心脉，抵御北地深处更加酷烈的‘玄冥寒气’。也算……故人一点心意。”

吴枫辰接过玉符，触手温润，蕴含着精纯平和的冰系能量。

“多谢前辈。”

玄翁摆了摆手，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要融入风雪之中：“快走吧，追兵不会放弃，更大的风雪……即将来临。我们在霜火城……或许还会再见。”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吴枫辰握着那两枚冰魄护心符，看着外面依旧呼啸的风雪，冰眸中光芒闪烁。玄翁的出现和话语，带来了更多的谜团，也指明了更清晰的方向。

霜火城，归墟海眼，封印钥匙……还有他们身上那纠缠不清的宿命。

他低头，看着沉睡中毫无防备的司马靖星，将一枚玉符轻轻放在他的心口。白光微微闪烁，融入他的身体。

“无论如何，”吴枫辰低声自语，如同立誓，“我会护你周全。”

风雪渐歇，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了这片冰原。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