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酸龙气”焚世之火留下的琉璃巨坑,如同大地上一个灼热而沉默的伤疤,在昆仑市郊的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余温与刺鼻的臭氧味。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不仅将南洋蛇族苦心经营的地下巢穴彻底抹去,更像一记响彻云霄的警钟,将“鳞化瘟疫”的恐怖与“龙气”存在的奇迹,以最暴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烙印进了每一个目睹或听闻者的灵魂深处。恐慌并未平息,反而在官方语焉不详的通报和网络上疯狂流传的、各种角度拍摄的“天火焚城”短视频催化下,发酵成一种更庞大、更无孔不入的集体焦虑。
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抑。街头巷尾,军警巡逻的密度大增,荷枪实弹,眼神警惕。社区网格员挨家挨户登记信息,发放着印有“注意个人防护,发现异常及时上报”的传单。药店里,但凡带点“清热解毒”、“增强免疫”字样的中成药被抢购一空,板蓝根冲剂甚至被炒成了硬通货。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恐慌,以及一种被无形之网笼罩的窒息感。人们行色匆匆,彼此戒备,交流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对方身上随时会冒出那可怕的青灰色鳞片。
就在这片人心惶惶的阴霾之中,一个看似与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甚至带着点荒诞日常气息的场景,在城市的无数个角落,如同顽强的野草,依旧准时上演——广场舞。
华灯初上,晚风带着初夏的微燥。市中心最大的市民广场——旭日广场,如同往日一样,准时被跳广场舞的人群占据。巨大的广场被划分成大大小小几十个“领地”,不同队伍播放着风格各异的音乐,从最炫民族风到伤感情歌,从动感DJ到舒缓太极乐,交织成一片热闹而略嫌嘈杂的声浪海洋。大爷大妈们,还有不少下班加入的年轻人,随着音乐摆动身体,脸上带着运动带来的红晕和一种暂时忘却烦恼的投入。
然而,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今日的广场舞,氛围有些微妙的不同。
人数明显少了许多。不少熟悉的面孔没有出现,留下的舞者,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忧虑。一些队伍播放的音乐音量比往常低了不少,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更显着的是,几乎每个人的手腕、脖颈等裸露部位,都贴着一两个小小的、圆形的“穴位贴”——那是社区统一发放的、据说含有“纳米银离子”和“艾草精华”的“防疫贴”,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成了这个特殊时期广场舞的标配配饰。
在广场西北角,靠近那个巨大的、喷泉已经干涸的圆形下沉式表演区旁,一支规模中等的队伍尤为引人注目。领舞的是一位六十岁上下、身材依旧挺拔、头发烫成时髦小卷的大妈。她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绸缎练功服,动作舒展有力,眼神明亮,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干练和豁达。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张姨,是这片广场舞二十多年的“元老级”领队,威望极高。
张姨的队伍今天跳的是一套她自编的、融合了传统武术元素和现代舞步的“健身剑舞”。队伍里人手一把道具长剑——有超市买的廉价不锈钢款,有练功用的木剑,甚至还有几把公园里大爷晨练用的、开了刃的寒光闪闪的真家伙(被张姨严厉警告只能比划不准乱挥)。此刻,音乐播放器里流淌出的,正是那首红遍大江南北、节奏明快、旋律洗脑的《最炫民族风》。张姨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高处(一个半米高的水泥花坛边沿),如同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手中的长剑并非凡品——那是一柄剑身略宽、形制古朴、带着明显使用痕迹的青铜短剑,剑格处镶嵌着一块磨损严重的黑色石头。最引人注目的是剑柄末端悬挂的剑穗——并非常见的丝绦流苏,而是一截三寸长短、黝黑沉重、弯如牛角、遍布着深刻划痕与锈迹的——金属残片!残片随着张姨的挥剑动作,在空中划出沉重的轨迹,发出沉闷的破风声。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张姨中气十足地跟着音乐唱了一句,手中青铜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尖斜指地面,脚下步伐沉稳,不丁不八,暗合八卦方位,“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剑随身转,一个干净利落的回身平削,剑穗上的沉重铁片呜地一声甩开,带起一股小小的风旋。她的动作大开大合,既有广场舞的节奏感,又明显带着传统武术“禹步”的根基——步踏九宫,身随剑走,腰马合一。每一次落脚,都仿佛踩在无形的节点上,沉稳有力。
队伍后面跟着跳的大爷大妈们,动作虽然远不如张姨标准,却也努力模仿着那份气势。胖胖的李大爷挥着不锈钢剑,跳得气喘吁吁,嘴里嘟囔:“张姐,咱这步子…是不是迈太大了?我这老腰…”
“你懂啥!”旁边挽着发髻的赵阿姨白了他一眼,手中的木剑有模有样地刺出,“这叫气势!跳起来浑身是汗,什么瘟神邪气都冲跑了!跟着张姐跳,错不了!你看我这‘白鹤亮翅’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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