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里死寂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泥水滴落的声响。两颗来自不同时空、如今已成废铁的弹头躺在泥水里,像被抽干了魂的毒蛇,冰冷,死寂。刀疤老兵哆嗦着手,用刺刀尖小心翼翼地把那颗线条流畅的“未来弹”拨到自己脚边,又敬畏又困惑地嘀咕:“额滴个神……这铁疙瘩……真成护身符了?”他捡起弹头,那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激灵,赶紧在脏兮兮的衣襟上擦了擦,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仿佛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其他士兵也渐渐从呆滞中缓过神,目光复杂地在李添一、李崇山,以及那台沉默的97式电报机之间逡巡。李添一这个“怪人”带来的先是诡异的罗盘黑血,接着是子弹凭空相撞的“神迹”,现在又冒出营长从鬼子那儿缴获的洋机器……这战壕里的日子,简直比村口王瞎子讲了一辈子的精怪故事还邪乎!
李崇山没理会士兵们的小动作和低声议论。他半跪在潮湿的泥地上,背部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台冰冷的机器上。缴获它时,只觉得是件稀罕的战利品,或许能截获些鬼子情报。但现在,经历了罗盘指心、黑血析出、子弹对撞这一连串超越认知的诡异事件后,这台机器在他眼中已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过电报机侧面那个不起眼的、用利器新刻上去的奇怪符号——一个由九条扭曲短线环绕着一个圆点的标记——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这符号,竟与之前罗盘背面那个“二维码”边缘的某些蚀刻纹路,隐隐透着几分相似!是巧合?还是……某种跨越时空的标记?
他沾着泥污和虎子鲜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电报机冰凉的金属外壳,最终停留在那个发报电键上。金属的冰冷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连接着未知深渊的质感。
“营长,这洋玩意儿……真能捣鼓出动静?”刀疤老兵凑过来,看着那布满陌生字符的键盘和复杂的旋钮,一脸茫然,“咱也没人会鸟语啊……”
李崇山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疼痛和心头的沉重,凭着早年接触过一点无线电的模糊记忆,尝试着打开电源。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响起,机器面板上几个小灯泡闪烁起昏黄的光芒。他拿起旁边缴获的、写满日文假名和数字的密码本,对照着,笨拙地、试探性地,用食指按下了发报电键。
“嘀……嘀嗒……嘀嘀嗒……”
生疏而断断续续的电码声,在死寂的战壕里突兀地响起,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这声音单调、枯燥,带着工业时代特有的冰冷节奏,与战壕外零星的枪炮声、伤员的呻吟声格格不入,显得异常刺耳和……诡异。
李添一靠在冰冷的土壁上,闭着眼,试图平复重瞳视野里残留的时空乱流带来的眩晕感。那电报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他过度消耗的感官里。他烦躁地皱紧眉头,刚想开口让李崇山停下这无意义的噪音——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穿透性的能量波动,猛地从那台正在工作的电报机内部爆发出来!
这波动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音或震动,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冰冷的、充满机械感的“信息流”!它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攫住了李添一那因时空穿越而变得异常敏锐的重瞳感知!
“呃!”李添一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他的眼前不再是战壕的黑暗,而是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由无数跳跃的点和划组成的、纯粹由信息构成的狂暴海洋!
“嘀”是尖锐的、闪烁的白色光点!“嗒”是稍长的、拖曳着尾迹的幽蓝光划!这些点与划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和速度在他重瞳的视野中疯狂涌现、组合、变幻!它们不再是简单的电码信号,而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灌注、放大、具象化的信息洪流!这洪流冰冷、庞杂、混乱,裹挟着无数破碎的日文假名、数字、甚至夹杂着意义不明的电流噪音,如同失控的宇宙尘埃风暴,狂暴地冲击、撕扯着他的精神世界!
【警告!高维…信息…过载!源点…电报机…能量场!】 他脑中仿佛响起了程序那断断续续、被严重干扰的电子提示音,【…尝试…解析…失败…干扰源…锁定…血脉…同频…】
血脉同频?!又是李镇河?!
李添一痛苦地捂住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且严重故障的粉碎机!那些冰冷的点划信息流,正以一种蛮横的方式,试图将海量的、他无法理解的密码信息直接烙印进他的意识深处!这感觉比子弹临身更加恐怖,是精神层面的直接入侵和湮灭!
“停下……关掉它!”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吼声,身体因剧烈的精神冲击而微微痉挛。
李崇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地离开了电键。那令人烦躁的“嘀嗒”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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